配资网站炒股明儿就是归宁的日子了
吏部侍郎沈府的嫡女沈秀兰,正值及笄之年,生得明眸皓齿,琴棋书画样样精通。
依照礼制,早该为她择婿议亲,可沈大人视此女如掌上明珠,议亲一事慎之又慎。
满京城的名门公子,不是嫌张家儿郎轻浮,就是嫌李家子弟迂腐。沈大人挑来选去,竟无一人能入他法眼。
萧毅年方二十五,却已是战功赫赫的骠骑大将军。
十五岁从军,十载戎马生涯,凭着一身胆识与武艺,在边疆血战中为大元帅挡下致命一刀,从此平步青云。
三年前,他的结发妻子难产而亡,只留下一个襁褓中的女儿。自此,这位年轻将军便冷若冰霜,再未展露笑颜。
彼时萧毅尚在关外征战,连亡妻最后一面也未能得见。这份沉痛的愧疚缠绕着他,整整三年,他再无续弦之意。
当今圣上素有做媒的雅好,不知从何处听闻了这位国家栋梁竟鳏居无嗣,顿觉惋惜。
圣心一动,便决定亲自为这位爱将牵线。
天子在京城闺秀中几番筛选,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吏部侍郎的嫡女沈秀兰身上。
听闻这位沈小姐姿容秀美,性情温婉淑德。圣上琢磨着,唯有这般品貌俱佳的女子,方能与他朝的骠骑大将军相配。
不久,一道明黄的赐婚圣旨便落在了沈府。
沈侍郎跪接圣旨时,面上掠过一丝难以言说的纠结,却仍勉强堆起笑容叩谢皇恩。
他捧在手心长大的娇娇女,竟要远嫁一位比自己年长十岁的将军做续弦,做父亲的心一时实在难以接受。
将军固然位高权重,可沙场征战如履薄冰,一个不慎便是马革裹尸。
历朝历代,多少将军陨落敌刃之下,留下他们的妻子只能守着活寡,伶仃一生,连个子嗣慰藉也未必能有。
侍郎夫人接过圣旨,眼泪便簌簌而下——这般姻缘,于女儿而言,实非良配。
沈秀兰得知消息,倒不像母亲那样落泪。
在她看来,嫁给谁并无太大分别,终归是要离开深闺,嫁作他人妇的。
况且皇命难违,她也不想再让双亲更加愁苦。
另一头,骠骑将军府上,萧毅接到圣旨,眉头便忍不住紧锁。
他心底曾暗自发誓要守亡妻一世,如今看来,已不可能了。
萧毅的目光扫过圣旨上的字句:“吏部侍郎嫡女,年芳十五,正值及笄之年,品貌端庄,秀外慧中。”他唇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:“才十五?不过是个黄毛丫头。”
一旁的萧老夫人连忙劝道:“毅儿,皇命不可违!纵使是个黄毛丫头,你也得把人娶回府里。况且咱们萧家眼下只有月月一个丫头,至今还未有男丁传续香火,你可不能让萧家的根脉断在你这一辈啊!”
萧毅将圣旨递到母亲手中,垂着眼道:“圣旨都下了,不娶也得娶。罢了,娘亲看着操办便是。”语毕,他径直起身离去。
这日清早,沈秀兰带着贴身丫鬟小青去街上采买首饰,忽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。
小青眼疾手快,连忙拉着小姐避到道旁。沈秀兰抬眼望去,只见一匹红褐色的高头骏马如电掣般奔来,马背上端坐一男子。
此人肤色如蜜,浓眉似剑,一双眸子格外锐利。
他双腿有力地夹击马腹,整个人显得气势凛然,如同出鞘的宝刀。骏马疾驰而过,顷刻间便不见了踪影。
人群中有人赞叹:“是骠骑大将军!当真英武不凡!”
小青登时激动地扯了扯沈秀兰的衣袖,压低了声音雀跃道:“小姐!您听见没?这位就是您未来的姑爷呀!”
沈秀兰面颊微烫,垂下羽睫低声道:“莫要胡言,还未成礼呢,叫人听见了成何体统。”
小青嘿嘿一笑:“小姐,将军模样真真是俊朗!”
沈秀兰轻睨了她一眼:“你没瞧见他眼底那股子寒意么?单是那眼神,就非温润易与之辈。”
小青挠挠头:“奴婢……奴婢愚钝,倒是没瞧出来。”沈秀兰幽幽一叹:“罢了,走吧。”主仆二人遂转身离去。
之后的日子,沈、萧两府便为这桩御赐婚姻各自忙碌起来。
婚书已换,丰厚聘礼也依礼送入沈府,择了良辰吉日,婚期便这般定下了。
沈母尤为细心地为女儿打点嫁妆,生怕爱女嫁入婆家受一丝委屈。
这晚,沈母亲自用顶好的软缎,一针一线地为沈秀兰缝制了一身寝衣。
沈秀兰抚摸着那光滑细腻的料子,柔声道:“娘,这些活儿交给下人去便是,您仔细累着。”
沈母抬起满是慈爱的眼,望着女儿:“我的兰儿要出嫁了,往后这等贴身的针线,娘想亲手为你做,怕也难了……”话未说完,泪水便滚落下来。
沈秀兰眼眶也微微泛红:“娘,女儿成了家,也会常常回来看望您和二老的。”
沈母轻吸了下鼻子,语重心长:“傻丫头,出阁后便是当家主母了,哪能总回娘家走动?那大将军虽长你十岁,亦是正值壮年,府中难保不会有旁的心思。你要多留个心眼,若实在防不住,也定要守住你正室的身份和体统。那些人再如何耍弄手段,也越不过你的位置去。”
沈秀兰闻言,幽幽一叹:“娘亲这般一说,女儿都不想嫁了。
女儿最不耐与人争风斗气,更何况是为了夫君……听闻寻常小户人家,多是夫妻相守,日子清贫却也少些尔虞我诈,想来也是好的。”
沈母亦是一叹:“贫贱生活百般愁苦,远非你想的那般自在。况且……如今也再无转圜之法了,你且记牢为娘的嘱咐便是。对夫君要柔顺,对妾室要立威!你若软弱,她们便要骑到你头上。将军即便偏心,你这正室之位乃圣上钦赐,他也不敢过于偏袒。只要将军府的中馈大权握在你手,其他的……也不过是浮云了。世间男人,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?看看你爹,一大把年纪了,不是还想抬人进门?哼!”说到此处,沈母不由有些气闷。
沈秀兰唇角微弯,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意:“娘亲,原是开解女儿,怎的倒把自己说气着了?”
沈母长吁一口气:“你爹还算少的了。那些府里养着十几房小妾的,还少了么?咱们女子生来,便似天生矮了男人一头。”
这时,沈秀兰脑海中蓦然闪过那日长街纵马的男子身影——不知那人是何等脾性?
沈母忽地想起一事,低语道:“他那原配娘子早三年前就没了,按理早该再娶,却生生拖了三年才……这是为何?”
沈秀兰眼睫低垂:“想来……应是伉俪情深,一时难以释怀吧。”
沈母又叹:“男人啊,多是这样,失去了才觉着是宝。可活人就算再怎么做,有时也难越过一个死人在人心里的分量。”
沈秀兰神色恬淡:“人既已去,又何须与那无形之物计较?”
沈母听得此言,眼中露出欣慰之色:“兰儿能看得这般通透,那是再好不过了。”
之后数日,沈母更是倾注心力,亲自督看着女儿陪嫁的被褥衣裳,务必件件尽善尽美,不容半分瑕疵。
待到成亲那日,沈母哭成了泪人。沈秀兰自始至终,眼眸亦是红彤彤的。
萧毅身着大红色的新郎喜服,骑着高头骏马,风风光光地到沈府迎亲。
红喜帕蒙盖下,沈秀兰眼前唯有绰绰人影晃动。
小青在她耳边兴奋地低语:“小姐,奴婢瞧见将军了!将军穿了红袍子,可真精神,真俊朗!”
沈秀兰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,轻声问:“他……可欢喜?”
小青踌躇片刻,声音低了几分:“瞧着……好似没有。”
红帕之下,沈秀兰的唇瓣微微抿紧。
随后,沈秀兰在丫鬟和喜娘的搀扶下,登上了缀满流苏的华贵花轿。迎亲的队伍吹打喧天,锣鼓铿锵,浩浩荡荡地启程了。
花轿在城中行了约莫一个时辰,终于稳稳停下。
红绸摇曳,烛影朦胧。喜娘小青与另一位侍女,屏息凝神,小心翼翼地将新嫁娘搀扶出来,一路引着,步履轻缓地踏入巍峨的将军府门槛。
府内仪式庄重。红烛高燃之下,一对新人虔诚地跪拜天地,完成了这联结姻缘的大礼。礼毕,沈秀兰便被重新扶起,送入装饰一新的洞房等待。而她的新郎官萧毅,则留在了前厅,与满座宾客推杯换盏,酒意渐浓。
暮色四合,直至天际墨染,萧毅才步履蹒跚地推开新房的门扉。喜娘按着古礼,口中念念有词,道着一串又一串的吉祥话儿,末了,才将那柄寓意称心如意的赤金秤杆,郑重递到萧毅手中。
萧毅眯缝着醉眼,用秤杆末端轻轻一挑。红艳艳的盖头翩然滑落,露出新娘子清丽却过分纤细的身形。他目光扫过,嘴角忍不住逸出一声低低的嗤笑:“喂,你满十五了吗?瞧着倒像十岁出头的小丫头片子。”
沈秀兰闻声,缓缓抬起眼眸迎上他的视线,声音清晰而平静:“将军身形伟岸,妾身自是显得单薄些。然妾确已行过及笄之礼。”她脊背挺直,不卑不亢。
萧毅定定看了她片刻,眼底掠过一丝意外,语气带着几分审视:“倒有几分胆色,吏部侍郎家的嫡女,果真不失大家闺秀的气度风范。”
一旁的喜娘见状,忙不迭笑着插话:“将军、夫人,吉时莫误,该饮合卺酒了。”
萧毅率先端起一只青玉杯盏。沈秀兰亦连忙跟着取了另一杯。
不知何故,萧毅的目光胶着在沈秀兰清秀却稚气未脱的脸庞上,一时竟有些怔忡出神。
喜娘见状,只得轻声再次提醒:“将军…合卺酒……”
沈秀兰抬眼望去,烛光下,竟瞥见萧毅眼眶微微泛红。她心中雪亮,这突如其来的悲恸,绝非为她而流露。
萧毅喉头滚动,重重地、几乎无声地喟叹一声,随即伸出臂膀绕过她纤细的手腕,仰头将那杯辛辣的酒液一饮而尽,动作带着几分决然。沈秀兰指尖微颤,不敢怠慢,紧随其后亦饮尽了杯中物。
喜娘如释重负,再次诵唱起冗长的吉祥祝词。然而,床前的这对新人,心思早已飘远。萧毅神思恍惚,沈秀兰亦觉字句飘渺,都未能听进半分。
不多时,喜娘识趣告退,新房内终只剩下这对各怀心事的新人。
萧毅一语未发,兀自坐到桌边,提起酒壶,便自斟自饮起来。琥珀色的酒液注入杯中,声响在沉寂的房里格外清晰。
沈秀兰坐在雕花床沿,指尖无意识地绞着锦被流苏。迟疑片刻,她终是起身,莲步轻移至他身侧坐下。“将军…可是心有烦忧?”她柔声探问。
萧毅目光空洞地投向虚空,声音干涩而疏离:“你不懂,无须探询。”
沈秀兰眼帘低垂,浓密的羽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,试探道:“可是…睹物思人,勾起了心中旧事?”
这轻飘飘的一句话,却像针尖刺破了萧毅醉意下的伪装。他猛地转头,眉宇间涌上浓重的不耐与戾气,厉声道:“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懂些什么?莫在此聒噪,滚去安寝!”语气粗暴,毫无温情。
沈秀兰自幼生长于诗礼簪缨之家,几时受过这般恶语相向?一股委屈与气性蓦然上涌,忍不住反唇相讥:“既如此,烦请将军移步别处独酌。妾身眠浅,受不得半分惊扰。”
“呵!”萧毅从鼻腔里冷冷哼出一声,眼中讽意更甚,“倒生了副伶牙俐齿!好!本将军这就走!你既有此骨气,往后休来求我踏足此地!”言罢,他愤然起身,脚步踉跄却带着股狠劲。
沈秀兰旋即背过身去,坐到床沿,声音淡漠如冰:“将军慢走,恕不远送。”
萧毅冷眼乜斜她挺得笔直的脊背,再次重重冷哼一声,拂袖推门,身影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。
门扉闭阖的声响未落,小青已满面忧色地疾步入内。“小姐!”她急得声音都变了调,“将军怎的…怎的出去了?今夜…今夜可是洞房花烛啊!”她跺着脚,又惊又怕。
沈秀兰默然无言,抬手摘下那顶沉甸甸、缀满珠翠的凤冠,指尖冰凉。她长长吁出一口郁气,倦声道:“替我更衣吧,乏得很了。”
小青不敢再多言,连忙上前,动作轻柔地帮她褪下繁复华贵的嫁衣。将她扶到锦褥铺就的牙床上,仔细掖好被角。“小姐,您安睡。奴婢就在外头守着,有事唤一声就行。”她的声音满是心疼。
沈秀兰阖上眼,声音几不可闻:“你也下去歇着吧。”
小青忧心忡忡地望了一眼床上蜷缩的人影,终是低着头,轻手轻脚退了出去。
房门闭紧,室内独余更漏声声。沈秀兰却悄然睁开了双眼。她掀被起身,赤足行至龙凤喜烛前,纤指轻轻拨动了一下灯芯。烛火“噼啪”一响,霎时光亮了几分,跳跃的火苗映亮她苍白的面容。
这,便是她新婚之夜。原该缱绻旖旎的良宵,却如此冰冷收场。她心心念念盼着的未来夫婿,竟这般待她。心头的喜悦,如同被这跳跃的烛焰燎烧殆尽,沉落至冰冷的谷底。
新婚之夜便起龃龉,这消息,不等翌日晨曦初露,便已像长了翅膀般在将军府的角角落落传扬开来。
晨光熹微,穿透纱窗。沈秀兰起身,坐在菱花镜前。小青一面替她梳理如瀑的青丝,一面蹙着眉低声禀报:“小姐,早间去取水时,便听见几个碎嘴的小丫头在角落嚼舌根。奴婢呵斥了几句,那几个贱婢竟还敢顶撞攀咬。一个个都是趋炎附势的势利眼!小姐,您可得拿出些正室夫人的威仪来镇一镇,若不如此,这帮拜高踩低的奴才,指不定日后如何作践咱们呢!”小青越说越气,手上梳篦的动作都重了几分。
沈秀兰拈起一支点翠蝴蝶簪,在如云的发髻间比对着位置,神色平静无波:“稍安勿躁。主仆名分既定,谅她们也不敢太过造次。且容她们再得意两日,待时机到了,该整饬的自然一个不漏。”
小青闻言,撅起嘴,欲言又止,最终还是忧虑道:“小姐…那些奴婢自然都是小事。眼下顶顶紧要的,是您和将军哪!夫妻和睦,举案齐眉,您在这将军府里,才算真正有了根基和倚仗啊!”她稚嫩的脸上满是忧心忡忡。
沈秀兰从镜中瞥了她一眼,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:“往日倒小瞧了你,年纪不大,这些个门道却通透得很。”
小青腼腆一笑:“奴婢懂得什么,不过是离府前,嬷嬷絮叨得多了些,听在耳中罢了。”
沈秀兰仔细插上最后一支珍珠步摇,对着镜中人影,终究是轻轻一叹:“走吧,该去给老夫人请晨安了。”她起身,朝门走去。
小青连忙上前,小心翼翼地搀扶住她的手臂。
步入老夫人陈设雅致的厅堂,便见萧毅斜倚在老夫人暖榻旁的太师椅上,闭目养神。听见细碎的脚步声进来,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。
沈秀兰垂首敛目,姿态端方地屈膝行了一礼:“儿媳秀兰,给母亲请安。”
老夫人不着痕迹地扫了儿子一眼,脸上堆起温和的笑意,看着沈秀兰道:“嗯,秀兰生得是极好的,身段模样俱佳,过两年长开了,必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儿。”
沈秀兰面上浮起淡淡红晕,恭谨回应:“儿媳谢母亲垂爱夸赞。”
老夫人笑容加深了几分,语调亲昵:“咱们婆媳之间说话,不必如此拘礼,自然些便是。”
沈秀兰轻声应了个“是”。老夫人随即将视线投向依旧半阖着眼的萧毅,语带关切与规劝:“昨儿夜里你饮得也忒多些了!亏得是秀兰性子温婉大度,若换了个气性小的,今早怕不是要哭肿了眼来寻我诉苦。今儿个晚上,你可再不许这般胡饮了!”
萧毅闻声,不耐地掀开眼皮,语气生硬:“娘,我的事自有分寸,您就甭操心了。”
老夫人略显尴尬地瞟了沈秀兰一眼,随即干笑一声,替儿子打圆场:“他呀,就是这副犟脾气,一时半会拧不过来。秀兰你且多担待些,待过了这阵儿,自然就好了。”
沈秀兰眸光平静地掠过萧毅紧皱的眉头,对上老夫人的目光,温顺道:“无妨。将军想如何,都随他心意便是。”话语轻柔,却听不出多少温度。
老夫人脸上的笑容越发有些挂不住,转头对侍立一旁的贴身嬷嬷吩咐:“摆饭吧。”嬷嬷会意,领命退下传膳去了。
三人移步至精致的楠木圆餐桌前落座。不一时,乳娘便抱着一个梳着双丫髻、粉雕玉琢的小丫头进来了。那女娃儿约摸三四岁,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沈秀兰,奶声奶气地问:“你就是爹爹新娶的新娘子吗?”
沈秀兰心头一软,眉眼弯弯地点点头,漾出温柔笑意。
小丫头歪着脑袋,天真地追问:“那我该叫你什么呢?”
沈秀兰没有立刻作答,目光下意识地飘向首座的老夫人。老夫人立刻接过话头,对着小女娃慈爱道:“月月乖,以后该叫‘娘’。她啊,就是你娘亲了。”
“娘?”这两个字如同石落深潭。话音刚落,一旁原本只是神情冷淡的萧毅,剑眉骤然紧锁,脸色霎时阴沉如墨。
小丫头月月闻言,疑惑地撅起花瓣似的小嘴,童言无忌:“祖母骗人!我娘…我娘不是早就死了吗?”
这话一出,厅堂内的空气骤然凝固。老夫人面色一僵,眼神慌乱地瞥向儿子,只见萧毅一张俊脸瞬间黑沉得能滴出水来,周身散发出迫人的寒意。
沈秀兰心念电转,面上却不露声色,只露出温和笑意,主动伸手将月月轻轻抱起,放在自己腿上,温言软语道:“月月,想不想玩竹蜻蜓?能飞得高高的那种小玩意儿。”
月月的注意力果然瞬间被吸引,大眼睛倏地瞪圆了,满是惊奇:“竹蜻蜓?真的能飞吗?”
沈秀兰含笑点头:“嗯!飞得可远了。来,我们先乖乖吃饭,吃饱了,就教你叠,好不好?”
月月立刻兴奋地点着小脑袋,迫不及待地滑下她的膝头,跑回自己的小凳子上,拿起调羹,认认真真地大口吃起饭来。
老夫人眼见一场尴尬化于无形,这才松了一口气,带着几分欣慰看向面色依旧难看的儿子。萧毅的目光在女儿满足的小脸上停驻片刻,眉头依旧紧锁,最终也未发一言,沉默地端起饭碗。
早膳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草草结束。
月月扒完最后一口饭,便急不可耐地蹭到沈秀兰身边。沈秀兰果然信守承诺,带着她在窗边的暖炕上,用柔软的彩纸耐心教她折叠竹蜻蜓。一大一小两颗脑袋凑在一起,笑语晏晏,小小的竹蜻蜓带着孩子的欢喜在室内穿梭。不过半日光景,月月对这个新来的“母亲”,便已亲昵依赖起来,缠着她不肯撒手。
至午膳时分,席间不见了萧毅踪影,想是离府去了。沈秀兰安静陪着老夫人用了午膳,便带着一身淡淡的疲惫回房小憩。
午后阳光慵懒,沈秀兰刚自睡梦中醒来,梳洗方罢,月月就像只欢快的小雀儿,蹦蹦跳跳地寻来。沈秀兰又领着她,在院子里玩了整整一个下午的竹蜻蜓和七巧板,孩子的笑声清脆如铃,回荡在雕梁画栋之间,将这原本沉闷的院落都染上了几分鲜活的暖意。
夜幕四合,寝室内烛火通明。小青服侍沈秀兰换上一身月白色的素软缎寝衣,一边细致地为她整理襟带,一边凑近些,压低声音带着希冀道:“小姐,您待会儿…要不要描个芙蓉妆?奴婢瞧着,将军今儿说不定…会过来的。”
沈秀兰闻言,并未回应,只微微垂首,指尖轻抚过袖口精致繁复的兰花刺绣,长长的羽睫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思绪,眼眶悄悄泛起了一层浅红的水光。她低声呢喃,仿佛自语又似询问:“也不知…家中母亲,今日可安好?会不会…也在想我?”声音轻颤,带着浓浓的思念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。
小青瞧见主子这般情状,心头一酸,忙柔声宽慰:“小姐您宽心,明儿就是归宁的日子了,您很快就能见到夫人了。”
沈秀兰长长吐出一口气,语带疲惫:“歇了吧。”一旁的小青微嘟着嘴,劝道:“小姐,您再等等将军吧?兴许他一会儿就过来了。”
沈秀兰动作微滞,思忖片刻,转向小青吩咐道:“也罢,去把我的笔墨取来,我且练练字,静待片刻。”
小青闻言,脸上露出笑意,应了一声,便急匆匆地让人去准备笔墨了。
一个时辰过后,烛影摇动。沈秀兰掩口打了个哈欠,道:“小青,把笔墨收拾了吧。”
小青闷闷地点头应下,正要动手,门帘一动,萧毅高大的身影忽然踏了进来。小青一惊,赶忙垂首行礼,接着便悄然退了出去。
沈秀兰抬眼看他,神色间掠过一丝意外。萧毅几步走到她身侧,目光扫过案上墨迹未干的字,声音带着寒意:“你们这些养在深闺的小姐,无非是喜好舞文弄墨,附庸风雅罢了。”
沈秀兰眼帘低垂,声音却清晰而从容:“将军此言差矣。书法之道,有肥瘦长短、曲直方圆、平侧巧拙、和峻多变之势。点画之间,千变万化,偃仰敲侧、斜正大小、长短远近,无不需要章法分明,高低错落有致,疏密相辅相成,方圆恰到好处,变幻无穷。所谓‘书,形学也’,有形则有势,正如兵家重形势,拳法重扑势,理皆相通,得势便已握胜券。简简单单一个字,也需经年累月打磨,方能有其神韵气度,与你们沙场征战,皆是千锤百炼之功。大家闺秀确有故作姿态之人,但我,自问并非其中之一。”
萧毅没料到她如此伶牙俐齿,一番条分缕析,竟噎得他一时无从驳斥。
沈秀兰见他默然不语,便自顾自地开始整理笔墨。
静默片刻,萧毅忽地冷哼一声:“哼,你无非是仗着吏部侍郎千金的身份,闲来无事摆弄笔墨,耗个十年八载,就是块顽铁也磨成针了。若抛却这身份,你怕是连府中丫鬟都不如!”
沈秀兰唇角勾起一丝冷淡弧度:“将军若执意贬低于我,我亦无法辩解,更懒得应对。”
萧毅盯着她,眼神锋利:“不是吗?若非这身份支撑,你岂能永远一副高不可攀的镇定模样?倘若你只是那贫贱出身的野丫头,还能如此傲慢?我告诉你,在我跟前,最好收收你这副做派!本将军最是厌恶你们这等仗势骄人的嘴脸!一个黄毛丫头,竟也敢与我顶撞?哼!”
沈秀兰嗤笑一声:“将军莫不是糊涂了?我生在这富贵门庭,并非是我能挑选,乃是前世修来的福分。我自问并无错处,将军却这般冷嘲热讽,我自然要据理直言。我是将军明媒正娶的夫人,并非你呼来喝去的仆役,你我之间,本该相敬如宾。将军若实在厌烦我,大可远离此处,我沈秀兰,从不强人所难!”
萧毅脸色一沉,猛然欺近,一只大手如同铁钳般揪住她的衣领,竟轻而易举将她整个人提离地面!
他怒视着悬在眼前的她,声音如冰:“玉华出身农家,她勤勉朴实,从不会如你这般摆什么大家小姐的架子!你既想要将军夫人这名位,就给我收好你的利爪,学着点玉华的温婉贤淑!否则……”他眼中寒光一闪,“我便将你从何处来,送回何处去!”话音未落,他手臂猛然一挥!
沈秀兰只觉得天旋地转,身子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掼在床榻之上!脚踝处骤然传来钻心的剧痛,撞在坚硬的床角,令她抑制不住发出一声痛呼。
萧毅见状,冷漠地嗤笑一声,再不看她一眼,拂袖转身,扬长而去。
沈秀兰眼中噙泪,挣扎着坐起身。自小娇生惯养,何曾受过这般粗鲁对待?脚上的刺痛与心头的委屈交织翻涌,终于让她再也忍不住,伏在锦被上呜呜咽咽地啜泣起来。说到底,她也只是个年方十五的少女。
小青进来时,沈秀兰的哭声还未止歇。见她家小姐哭得梨花带雨,小青的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。
小青轻拍着沈秀兰的背,低声道:“小姐,您快别哭了。明日可是归宁的日子,再哭下去,明早眼睛怕是要肿得无法见人了。”
这句话让沈秀兰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。她慢慢抬起头,用手帕沾了沾眼角,声音带着哽咽却努力平静:“小青,去帮我打盆温水来净面。再把娘亲之前给我的药油找来,我的脚踝……方才磕着了。”
小青连忙点头,强忍着心疼,快步下去准备东西。
第二日天光微亮,沈秀兰便早早起身梳妆。
厚厚的胭脂水粉仔细敷过,好歹掩住了眼睑的红肿痕迹,只是脚踝处依旧传来阵阵隐痛。
她试着站起身,走了两步,那痛楚便更加鲜明地泛了上来。
小青忧心忡忡地看着她:“小姐,您的脚……还能走吗?”
沈秀兰面色沉静,声音却透着坚决:“走不得也要走。记住,若夫人问起我在府中情形,你只管回话,说我在将军府一切安好。听明白了?”
小青的眼中又泛起湿意:“小姐,咱们不妨跟夫人诉诉苦?老爷好歹是言官,或许能……”
“不必了,”沈秀兰眼神黯淡地打断她,“父亲虽为言官,在实权赫赫的将军面前,又能如何?说了,非但于事无补,恐反给他们招致祸患。再怎样,我也是御笔亲封的将军夫人,他……至多也就给我些冷脸子。他怎么待我,我并不在意,但要我卑躬屈膝,却是万不能的。他今日这般,无非是嫌我占据了他亡妻的位置……他们夫妻同甘共苦的情分,是我替代不了的。随他去吧,他若愿意为他那玉华守身如玉,守便是了。我们只消安安生生过好自己的日子,不去招惹他,想他也懒得来管束我们。”
小青声音哽咽:“小姐,真是委屈您了……”
沈秀兰深深吐出一口气,像是要将心头的重负一并吐出:“这就是命数,唯有自己承着。”
不多时,一个小丫鬟在外头唤她们去前厅。沈秀兰对着菱花镜端详片刻,确认无误,才在小青的搀扶下,随那丫鬟离去。
前厅里,沈秀兰缓步走来,步履间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滞涩。萧毅的目光扫过她略显异样的脚步,想起了昨夜那声猝然的痛呼。他面上不动声色,只淡漠地瞥了一眼她的脸色,随即转开了视线。
老夫人拉着沈秀兰的手,慈和道:“秀兰啊,我让她们在箱子里备了两支上好人参。这可是毅儿在边关亲手采挖来的,是难得的珍品。”
沈秀兰牵动唇角,露出得体的微笑:“多谢母亲费心。”
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,又转向萧毅:“毅儿,时辰不早,快些启程吧,别叫你岳母大人久等了。”
萧毅低低“嗯”了一声,起身便往外走。沈秀兰朝老夫人温婉一笑,随即加快步伐跟了上去。
两人登上宽敞的马车后,便各自沉默下来。萧毅闭目养神,沈秀兰也眼观鼻、鼻观心,静静地端坐着。
蓦地,车身一阵剧烈颠簸!沈秀兰猝不及防,身体被狠狠一甩,竟直直跌撞进萧毅怀里!
温热的触感和男子冷冽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。沈秀兰猛地回神,如同被烫到一般,迅速撑起身坐回原位。
萧毅缓缓睁开眼,冷哼一声:“大可放心,就你这副干瘦身板,便是脱光了倒在本将军怀里,也休想令本将军有半分邪念。”
沈秀兰耳根发烫,又羞又恼地瞪向他:“那也请将军放心!我沈秀兰……断然不会做出那般自轻自贱之事!”
萧毅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嗤:“看来昨夜那番教训,还是没能让你长点记性?依旧是这般心高气傲,目中无人。你说,我是不是对你……太过仁慈了?”
沈秀兰深吸一口气,强压心头火气,索性撩起裙角,指着脚踝道:“将军昨夜教训得还不够狠么?若非如此,今日我何须拖着这受伤的腿脚去归宁?我再说一次!我自认并无错处!是将军你,三番两次出言相讥。若说我嫁入将军府便是错,那将军也该明白,这门亲事乃圣上钦赐!若我有得选,绝不会踏入此地!此事与你我一样,皆是身不由己!你若是不能与我夫妻恩爱,我亦不强求,只望彼此能相敬如宾,各不相干。我对将军无所求,也望将军……能高抬贵手。”
萧毅看着她,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,冷声道:“小小年纪,言语却似看透世情的老妪!这般作态装腔作势,委实令人厌烦。本将不喜自作聪明的女子,想我手下留情,就闭上你的嘴。”
沈秀兰唇瓣微抿,一言不发地别过脸,望向车窗外摇曳的树影。
狭窄的马车厢内,自此陷入冗长的沉寂。一个时辰后,车轮终于停在沈府巍峨的门庭前。
这是沈秀兰与萧毅成婚第三日,依礼归宁。昨夜,她的脚踝被他粗鲁甩落榻沿时狠狠磕伤,今日脚步难免凝滞蹒跚。
沈母红肿着眼,紧紧攥着女儿的手,嗓音微颤:“兰儿…将军待你可好?”
沈秀兰竭力牵出一丝温婉笑意:“将军…待兰儿甚为体贴周到。”
沈母闻言,眼中水光更盛,轻轻颔首:“那为娘便放心了。原以为习武之人脾性刚烈,看来也未必尽然。”
沈秀兰勉强维持着笑靥:“战场之上,自需雷霆手段。自家府邸,何至那般?”心下却是一片涩然。
沈母破涕为笑,打趣道:“才成婚几日,便晓得回护夫君了?”
沈秀兰佯装羞赧地垂首,唯有自己知晓那低头一瞬的僵硬与难堪。侍女小青在一旁觑着她脸色,心始终提着,生怕自家小姐强撑不住。
沈母拉着她在闺房中絮语了整日,而萧毅则在前厅接受沈家款待的归宁筵席。沈父官阶远逊于他,纵然身为岳丈,言语间亦带着几分恭敬。
日影西斜,沈母复又含泪将女儿送至府门。
沈秀兰随萧毅步出府门时,脚踝已疼得钻心,步履愈发明显怪异。她只想速速上车,免教母亲看出端倪,奈何越急,那伤处越是锥痛难当。
“兰儿!”沈母倏忽唤住她。
沈秀兰身形一顿,缓缓回眸:“娘亲…何事?”
沈母趋步上前,眼含忧色:“娘瞧着你……可是哪里不适?”
沈秀兰眼圈霎时泛红:“女儿离家,心中万般不舍,自是处处不适的。”
沈母泪意又涌,萧毅适时开口,语调平稳无波:“岳母宽心,日后并非不得相见。秀兰若思归,告知于我,随时可相伴回府小聚。”
沈母这才拭了拭泪,轻拍女儿:“兰儿,将军既允诺于你,快些启程吧,莫让老夫人悬心。”
沈秀兰红着眼点头,随萧毅登上了回府的马车。
车厢内,萧毅闲适地倚着软垫,目光不经意扫过她蜷缩的裙裾下摆,声音冷淡:“回府后,自有人给你送金创药。省得旁人见了,倒显得本将刻薄,虐待妇孺。”
沈秀兰抬眼,极快地瞥了他一眼,又默默垂睫,鸦翅般的睫毛掩去眸中情绪。心中冷笑:你分明已经伤了。只是这话,终究只能埋在心中,不敢诉诸于口。此人孔武有力,心胸偏生狭小逼仄。
至将军府,依礼拜见过老夫人,沈秀兰便寻个由头匆匆回了自己院落。
这一日伤脚受尽磨折,入夜后更是痛得钻心。小青正替她敷药,萧毅竟当真遣人送来了一个小瓷瓶的伤药。
小青喜出望外:“小姐!奴婢就说,将军面冷心热,终归是怜惜小姐的!”
沈秀兰看也不看,将那瓶子拨到桌角:“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?将军还真当我是懵懂无知的稚童了。”
小青讪笑劝解:“夫妇之间,何必锱铢必较?日子总要往前过的。”
沈秀兰缓缓躺下,眉宇间俱是倦怠:“出去吧,我乏了。”
小青轻声应喏,替她阖上了门扉。这一夜,萧毅未曾踏足她的院落,反倒令沈秀兰长舒一口气,她心底,确乎存着几分畏惧。
此后数日,萧毅果然踪迹杳然。沈秀兰乐得清静,白日陪萧毅胞妹月月嬉玩片刻,晚间便提笔练字或静坐看书,倒也过得自在充实。府中下人感她待人宽厚,言行间愈发恭敬有加。
然而这平静终被老夫人打破。这日,她被唤至房中。老夫人眉头微蹙,叹道:“秀兰,你嫁入府中已有半月,竟尚未与将军圆房?这若传扬出去,成何体统?”
沈秀兰微微垂首,嗓音温顺:“母亲,并非儿媳不肯……实在是将军心中念念不忘已故的姐姐。儿媳又岂敢强求?”
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:“男子若不近身撩拨,心头便更惦念先前的人!你如今是堂堂将军夫人,就该多关怀体贴他,常在他眼前走动,他眼中才能有你的身影!”
沈秀兰眼帘半阖,低低应声:“儿媳谨记母亲教诲。”老夫人摆摆手:“退下吧。”
回到房中,小青已愤愤不平:“老夫人真是糊涂!委屈的明明是小姐,反倒苛责起您来了!”
沈秀兰神色平静,兀自整理着衣袖:“她要说,且听着便是。旁的,不必深究。”小青只得点头。
又过几日,将军忽然变得异常忙碌,早出晚归。闻他下朝便直入大元帅府邸,显是出了非同小可之事。
老夫人再次寻到沈秀兰,忧心忡忡:“今日你且去将军书房,探问他究竟有何难处。我这左眼跳得厉害,总觉恐有祸事。”
沈秀兰踌躇片刻,婉言道:“母亲若亲自垂询,想是比儿媳所获更为详尽……”
老夫人不悦,截断她:“教你去便去!将军难道是那噬人的猛虎不成?你何必畏他如斯?”
沈秀兰只得敛目应喏,退了出去。
老夫人望着她背影,再度叹息:“瞧着挺伶俐的丫头,谁知是个木头的性子!这般下去,何日才能添丁?”旁侍的嬷嬷近前低语:“老夫人,若不然…再给将军挑几个可心人送去?”
老夫人横她一眼:“从前少送了?他几时曾看过一眼?”嬷嬷讪讪垂首不语。老夫人揉着额角:“罢了,皆是命数。”
沈秀兰端着一碟点心步入书房。奴仆通禀后,过了良久方得允入。
她踏入房中,萧毅头也未抬:“何事?”
沈秀兰顿了顿:“母亲忧心将军,命我来问,近日可是有甚烦难之事?”
萧毅眉心一拧,抬眸看她一眼,复又埋首案牍:“你去回禀,就说我过两日得了空闲,亲去与母亲说明。”
沈秀兰低低“嗯”了一声,正待转身告退,忽听外面脚步声疾促,宫里的内侍宣召而至!萧毅神色一凛,立刻起身匆匆随那宫人而去。
这般急召,情势定非寻常!皇帝每每在边疆告急、烽烟将起之时,方会如此急召统兵之将。
想到萧毅或将远赴沙场,沈秀兰心中竟莫名掠过一丝轻快。有他在府中,老夫人便不会日日紧逼,迫她曲意承欢……可这念头方起,一丝阴云又悄然笼上心头——倘若他真马革裹尸,她便只能守着这将军夫人的空名,寂寥一生了。
那片刻的轻松倏忽而散,徒余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。
翌日,萧毅主动到了老夫人房中,彼时沈秀兰亦在旁侍奉。他看向母亲,语气凝重:“北疆又有强敌叩关,儿子此番……恐要披甲出征了。”
老夫人脸色骤白,眼泪顷刻涌出:“我的儿啊!战场刀兵无眼,凶险万分!咱……咱能不去了么?”
萧毅眼眶泛红,声音却斩钉截铁:“母亲此言差了!圣上待儿子恩重如山,大元帅更是视若手足!如今国难临头,儿身为领兵大将,岂能退缩?保国安邦,平靖天下,方为儿毕生所求!”
老夫人泣不成声,紧紧抓住儿子的手臂:“娘…娘是怕你这一去……有去无回啊!”
沈秀兰此时亦红着眼睛轻抚着老夫人的背,几天前,她还有点讨厌老太太,现如今看到这老人两鬓斑白,痛哭流涕的样子,她竟有些心疼了。
萧毅红着眼睛说:“儿子福大命大,娘你好好在家等儿子,儿子肯定会凯旋而归的。”
老夫人此时已经泣不成声了,沈秀兰红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,他强忍痛苦的样子,让她心里很难受。
她哑着嗓子说:“将军此去一定要万分小心,为了娘为了月月,你也一定要平安归来。”
萧毅垂下眼皮说:“夫人,本将对不住你,你才十五岁…………以前是本将的不是,希望你能原谅本将。我此去可能又是数年,娘和月儿就拜托你了。”
沈秀兰之前确实痛恨他,不过细想下来,他接受不了她,也是因为他足够重情重义,如今他带着哭腔跟她说这些话,她的心瞬间就软了。
沈秀兰红着眼睛说:“将军只管放心,我既嫁给将军,将军的家人即是我的家人,我一定会好好守住这个家,然后和娘一起等着将军回来的。”
萧毅感激地点了点头,然后他看着她说:“这几天整顿一下军队,应该再过三天就我们就走了。”
老夫人擦了一把眼泪说:“怎么这么快?”
萧毅低下头说:“情势不容乐观,所以皇上命我们早点启程。”
老夫人闻言眼泪又开始刷刷地往下流了,沈秀兰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。
过了好一会儿,老夫人才止住了哭声,她沉声说:“秀兰,你去帮将军看着收拾些衣物,缺什么让管家及时去买。”沈秀兰点了点头,然后便起身出去了。
沈秀兰走后,老夫人红着眼睛看着萧毅说:“儿子,这句话娘不想说,但是……”说到这她的眼泪就又开始哗哗的了。
萧毅见状鼻子一酸,于是他赶紧低下了头。
老夫人强忍痛苦的说:“男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,战场凶多吉少,给萧家留个根吧!”说完她就又痛哭起来了。
萧毅红着眼睛闷声说:“放心吧娘,我都听你的。”
沈秀兰张罗了一整天,这才把东西整理妥当了。
临近黄昏时,老夫人把沈秀兰叫进了房间里。
老夫人红着眼睛说:“只有两天的时间了,晚上萧毅会去你的房间,你们结婚都快一个月了,至今没有圆房,说出去也不好听。而且,萧毅此去不知要多久,你如果能有个孩子,你在这将军府也就没那么寂寞了。”
老夫人这是为了防患于未然,如果萧毅有不测,萧家好歹还有一个根。
但是这么大的担子压在她身上,让她瞬间觉得压力好大。
首先这两天她不一定会怀孕,即便怀孕也不一定就是儿子。
如果萧毅真的有不测,而她又没能给萧家延续香火,那这所有的不顺,就全都赖在她一个人头上了。
可是她怎么拒绝,她没有办法拒绝,成与不成,全看她的命了。
沈秀兰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才低声说:“娘,秀兰知道了。”
老夫人点了点头说:“去吧!”
沈秀兰点了点头,然后便起身出来了。
这时,天色已经黑了,月亮圆圆的挂在天上。
沈秀兰看着那月亮说:“小青,今天是不是十五了?”
小青轻声说:“小姐,今天已经十六了。”
沈秀兰嗤笑一声说:“十五的月亮十六圆,但这团圆也只是短暂的,人生总是没有那么圆满的。”
小青红着眼睛说:“将军已经在您卧房等着了,小姐还是早些过去吧!”
沈秀兰淡淡地说:“不急,让下人准备一个浴桶,我先洗个澡。”
小青勾起嘴角说:“要不要放些玫瑰花?”
沈秀兰叹了一口气说:“无所谓,反正他应该也不在乎。”
沈秀兰泡进浴桶里,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。
沈秀兰泡了半个时辰,才算是泡好了。她穿着薄纱的出现在卧房时,萧毅还在写字。
萧毅抬起头看到她时,微微愣了一下,难得她今天打扮的如此妖娆。
萧毅看着她说:“入夜天凉了,仔细别冻着了。”
沈秀兰看着他说:“劳将军费心了,这就快入夏了,所以倒也没觉得冷。”
萧毅淡淡地说:“这倒是。”沈秀兰走在他身边,然后帮他磨起了墨。
“将军向来不喜欢舞文弄墨,今天怎么突然转了性了?”沈秀兰说道。
萧毅顿了一下,想到前段时间,他还曾拿这件事讽刺她。
他看了她一眼,然后轻咳一声说:“偶尔写写,倒也是极好的。”
沈秀兰嗤笑一声说:“没想到您也和妾身一样,喜欢故作风雅。”
萧毅皱了一下眉头,然后看向她说:“你这是记着本将的仇呢?”
沈秀兰垂下眼皮说:“妾身只是一介女流,确实不及男儿胸襟宽广。”
萧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:“罢了,当时确实是本将态度不好,以后……今天咱们讲和,好不好?”
沈秀兰抬眼看了他一下,然后又低下头说:“将军既然认错了 ,那妾身就原谅你了。”
萧毅看了她一眼,然后便把笔放下了。
“入夜了,咱们还是早些休息吧!”说完他便转身往床那边走了。
沈秀兰深吸一口气,然后慢慢地走了过去。
待他们一起躺在床上后,萧毅终于忍不住低声说:“你才十五岁,如果你想……我可以成全你。”
沈秀兰侧头看着他说:“我不想,当我嫁过来时,我就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。”
萧毅低声说:“你也可以选择不生孩子。”
沈秀兰嗤笑一声说:“假如将军真有不测,我岂不是连个依靠也没有了。”
萧毅扭头看向她说:“这个仗,我是一定会打赢的。”
沈秀兰垂下眼皮说:“赢不赢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要平安归来。”
萧毅看着她说:“我十五岁开始参军 ,当时我空有一身蛮力,好几次都差点活不了了。随着打的年头越来越长,我的经验也越来越丰富了,身手也越来越矫健了。”
“我18岁那年,替大元帅挡了一刀,从此就平步青云了。”
“他们都说我是拿命换来的仕途,我没有否认 ,我确实拿命换来了仕途。他们觉得我的成功就是好运,但是只有我知道,我受过多少伤。”
沈秀兰看着他说:“我相信你。”
萧毅静静地看了她一眼,然后突然翻身压住了她。
沈秀兰红着脸闭上了眼睛,萧毅皱着眉头看了她一会儿,然后便用力扯下她的衣衫了。
萧毅以为自己可以控制,但是事实证明他还是失控了。
激情褪去后,房间里只剩下了沈秀兰的抽泣声。
萧毅轻抚她的后背,然后轻轻地说:“好了,是为夫太冲动了,下次为夫一定会温柔一些的。”
沈秀兰直接背过身去,低低的抽泣着,萧毅叹了一口气,然后便挨着她躺下了。
早上,沈秀兰刚准备起床时,萧毅突然伸手把她捞进怀里了。
沈秀兰红着脸说:“将军,我该起床了。”
萧毅闭着眼睛抱着她说:“你只管躺着,不会有人催你的。”
沈秀兰沉默了一会儿说:“将军此刻心里在想什么?”
萧毅睁开眼睛看着她说:“你想问什么?”
沈秀兰垂下眼皮说:“将军是把我当成你的亡妻了吗?”
萧毅轻扯一下嘴角说:“你们相差甚远,我怎么可能把你当做她呢?”
沈秀兰犹豫了一会儿说:“那此刻将军会觉得对不起她吗?”
萧毅伸手摸着她的脸说:她临死前,我没能见她最后一面,所以我一直对她心怀愧疚。你已经嫁给了我,现如今我又要奔赴战场,现下我对你自然也是心怀愧疚的。”
沈秀兰攥住他的手,然后看着他说:“将军对亡妻念念不忘,证明你是一个重情义的人,但是如今我已经嫁过来了,我希望你把我当成一家人,而不是你亡妻的替代者。我不可能替代她,我也不想替代她。她是她我是我,我们不会成为一个人,我也不会把她从你的心里抹去。”
萧毅沉默了一会儿说:“我竟还没一个小丫头通透。”
沈秀兰白了他一眼说:“将军确实糊涂的很。”
萧毅直接压住她说:“娘子,给我生个儿子吧?”
沈秀兰红着脸说:“万一不是儿子呢?”萧毅蹭着她的脖子说:“男女都好,只要你和娘能多个伴,我都会开心的。”说完他便吻上她了。
俩人纠缠了一天一夜,第三天,萧毅便准备整装出发了。
几十号将领一排排的站在院子里,萧毅和他们一起喝了践行酒,然后把碗一起摔在地上。
沈秀兰亲手把行囊递给了他后,红着眼睛说:“希望将军早日凯旋而归。”
萧毅拍了拍她的肩膀,然后对着将领们说:“兄弟们,外贼入侵我朝边疆,意欲侵占我们的领土,这是我们老祖宗打下的江山,一寸也不能丢,但凡入侵我朝者,必死无疑。”
“必死无疑,必死无疑。”将士们举着长枪一声声的喊着口号。
萧毅一抬手,将士们立马安静了。
“外贼投降之时,就是我们凯旋而归之日。”
将士们举着长枪“击退外贼 ,凯旋而归!”
一声声号角响起,萧毅看了一眼沈秀兰,然后又对着老夫人磕了一个头,这才带着将士们出发了。
一个月后,沈秀兰的月事没有来,没想到她竟真的怀孕了。
沈秀兰用手摸着肚子,嘴里悄悄嘟囔着:“以后我就不是一个人了。”
老夫人知道她有身孕后,高兴的嘴都合不上了。
之后的日子,沈秀兰一直安心养胎。小月月经常摸着她的肚子说:“你这肚子怎么这么大啊?
沈秀兰轻轻地说:“里面是你的弟弟。”小月月好奇地说:“他是怎么进去的?”
沈秀兰摸着她的头说:“等你长大了,你就知道了。”
有小月月时不时来找她玩闹,这日子过得倒也快了。
几个月后,沈秀兰终于临盆了,她肚子一阵阵收紧,那种疼痛,从肚子一直蔓延到她的全身,疼得她满头大汗。
此时,一堆人在她床前手脚乱忙活着,老夫人在外屋一直观察着这边的动静,嘴里还不停地叨叨着:“阿弥陀佛,阿弥陀佛,保佑秀兰生一个男丁。”
两个时辰后,沈秀兰的孩子还是没有生下来。
接生婆跪在老夫人面前说:“老夫人,在将军夫人年岁小,这体格有点扛不住了,如果再生不下来,只怕……”
老夫人听到这句话后,额头上瞬间冒起了一层汗,片刻后,她才一脸凝重的说:“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,尽量……保小。”
接生婆愣了一下,然后便起身回到产房了。
小青拉着沈秀兰的手说:“小姐,您一定要振作起来,只要再坚持一下,孩子就生下来了。”
沈秀兰肚子里可是萧家的根,如果她再生不下来,老夫人恐怕要去母留死了。她虽然岁数小,但是这种事她可是听得多了。
沈秀兰双眼通红的看向了窗外,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萧毅,看到了他的千军万马,她还看到了她抱着孩子在等着他。
沈秀兰默默地落下了一滴泪,她双手用力的抓住床单,然后卯足了劲开始往下用力,突然啊的一声,紧接着便听到婴儿的啼哭声了。
接生婆抱起孩子兴奋地说:“恭喜夫人,是一个男孩。”
老夫人在外面听到后,激动地的跑了进来,她接过孩子后,便控制不住的喜极而泣了。
沈秀兰看了一眼孩子,然后便沉沉的睡着了。
老夫人给自己的沈子取名叫萧安,还给他风风光光地办了满月酒。
之后的日子,沈秀兰把自己儿子亲自带在身边,每天亲力亲为的照顾他。
小月月日日都来找小弟弟玩,她特别喜欢他,什么好吃的好玩的,都要带过来和他一起分享。
萧安一岁时,就开始追着沈秀兰叫娘了,这让小月月很是羡慕。
有一天,小月月一脸伤心地对沈秀兰说:“安安有娘亲,但是我没有。”
沈秀兰一脸心疼地抱住她说:“安安是你爹的儿子,是你的亲弟弟,他的娘亲,当然也就是你的娘亲了。”
小月月一脸惊喜地说:“是吗?那我可以叫你娘亲吗?”
沈秀兰轻笑一声说:“傻丫头,本来一开始就让你叫娘亲的,但是你不肯叫,所以我才没有逼你的。”
小月月害羞地笑了一下说:“娘!”沈秀兰抱住她的头说:“哎,我的乖女儿。”
从那以后,小月月就开始跟着弟弟一起叫娘了。
将军离开的第二年,老夫人开始四处托人打探消息,但是边疆那么远,知道消息的人寥寥无几。
老夫人因此病倒了,沈秀兰坐在老夫人床前,悠悠地说道:“娘莫要担心,没有坏消息,便是好消息。您老一定要保重身体,否则过两年夫君回来,看到您如此憔悴,他可是要伤心死了。”
老夫人老泪纵横的说:“两年了,边疆一直音讯全无,我实在是担心他……唉,他如果有什么不测,我也就不活了。”
沈秀兰安抚道:“娘,您总是这样深思忧虑,实在是不利于您的健康,您光想儿子,那就不顾及沈子了吗?安安还不满两岁,我岁数也小,以后好多事,还等着您拿主意呢!”
老夫人擦了一把眼泪说:“你说的对,还有安儿,我们的安儿,他可是萧家未来的希望啊!”
沈秀兰端起药来,然后舀了一勺药,喂到老夫人嘴边:“娘,喝药吧!”老夫人这才张嘴开始喝药了。
晚上沈秀兰坐在院子里,然后看着天上月亮发呆。
安安坐在她身边说:“娘那是什么啊?”沈秀兰把他抱到怀里说:“那是月亮。”
安安皱着眉头说:“它好亮啊,娘,你为什么要看它啊?”
沈秀兰看着月亮说:“因为月亮只有一个,我们看月亮的时候,可能你爹爹也在看月亮,这样我们就好像是在一起了。”安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。
萧毅走后的第四年,沈秀兰十九岁了,她的个子高了一点,人也变得丰盈了。
除此之外,她的模样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现在好像是长开了,皮肤白了,眼睛变大了,鼻子变高了,连嘴唇也变得粉嫩了。
昔日的黄毛丫头,如今变成了美艳少妇了。
生孩子并没有导致她腰线变宽,反而让她越发的玲珑有致了。
最近京城开始传萧毅打胜仗了,皇上已经命他班师回朝了,应该再有一个月,他就可以回京城了。
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后,激动地一晚上没睡着觉。
沈秀兰自然是高兴,但是在她脑子里,对萧毅还是有些模糊的,毕竟她们的亲密接触的日子并不长。
最近,京城一直在传萧毅要回来了,沈秀兰也打听不到消息,只听自己爹暗地里说了一下情况,听那意思是仗已经打赢了,但是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。
果然不久后,萧毅已经率领军队,在京城外驻扎军营了,不日便会率将士们凯旋而归。
老夫人这几日已经开始准备接风宴了,将军府上下洋溢喜庆的氛围,简直比过年还要热闹。
几日后,心心念念地萧毅终于凯旋归来了。
萧毅骑着高头大马,走在京城的街道上,老百姓的高呼:“恭迎萧大将军凯旋而归。”
沈秀兰搀着老夫人,在人群中远远的看着萧毅。
萧毅快走近时,才发现她们了,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。
老夫人头发已经花白了,皱纹也挺多了,整个人好似老了十岁。
沈秀兰褪去了稚嫩,模样倒更加清秀了。
萧毅红着眼睛看着她们,沈秀兰和老夫人也同样睁着通红的眼睛看着他,周围老百姓太多,为了防止引起围观,三个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。
萧毅走远后,还频频往回看她们,直到彻底看不到了,他才快马加鞭的往前走了。
等到马队过去后,老夫人的眼泪才忍不住落下来了。
萧毅去了宫中复命,皇上不但给他加官进爵,还赏了他黄金万两,良田千亩。
萧毅从皇宫回来后,这才快马加鞭的回府了。
此时,老夫人和沈秀兰已经在府门外迎接他了,各路官员也齐聚将军府了。
萧毅到了家门口后,他急忙下马,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老夫人的跟前:“娘,儿子不孝,让您担心了,如今儿子回来了,儿子一定要好好孝敬您老人家。”
老夫人见状,连忙抱住萧毅,大声的痛哭起来,所有的思念,在此刻瞬间倾泻而出了。
老夫人哭了好一会儿,这才在沈秀兰的搀扶下站起来了。
萧毅也在这时看向了沈秀兰,但是他的视线只停留了片刻,便被她怀里的萧安吸引了。
“这是?”
“这是我们的儿子。”沈秀兰红着眼睛说。
萧毅激动地抱起了萧安,然后高声大笑道:“我竟然有儿子了,哈哈……”
众官员齐声恭喜道:“恭喜将军凯旋而归。”
萧毅左手抱着萧安,右手抱着小月月,然后开心地说:“走,喝酒去。”
接风宴足足摆了十桌,一时间宾朋满座,萧毅带着将士们开怀畅饮,划拳的拼酒的,吟诗的,作对的,酒桌上热闹的快把屋顶掀开了。
接近中午时,将军府突然闯进来两个人,一位是妙龄女子,一位是黄毛小子。
女子一进来就声称自己是将军的小姨子,下人们一听这话,忙不迭的把她们二人带到了将军跟前。
此时将军已经有些醉意了,他看到这女子后,下意识叫了一声:“玉华?你是玉华?”说着他便要站起来。
沈秀兰见状连忙拉住了他,当着那么多人的面,沈秀兰自然不能任凭他发酒疯。
“姐夫,我是玉兰,玉华是我的亲姐姐,还有这个是我的弟弟张子健。”张玉兰拉着自己的弟弟说道。
沈秀兰拦他时,用力掐了一下他的胳膊,此时他的酒也醒了一点了。
“我记得你,你叫张玉兰,没想到你长那么大了,而且跟玉华长得如此相像。”萧毅感慨道!
张玉兰羞涩地说:“我与姐姐确实长得很像,村里的人很多都会把我认成姐姐。”
萧毅眼神闪烁着说:“看到你就仿佛看到了玉华一般。”
沈秀兰斜了萧毅一眼,然后看向张玉兰说:“二小姐也是来恭祝将军凯旋而归的吗?”
张玉兰看着萧毅说:“早就听说姐夫打了胜仗,如今姐夫凯旋而归,当真是一件喜事。如果姐姐在的话,她现在应该也会替姐夫开心的。”说到这她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。
萧毅红着眼睛说:“你姐姐确实跟着我没过上好日子,这也是我始终愧对她的地方。”
张玉兰哭着说:“我们张家一向忠厚老实,不知道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捉弄我们。去年家里闹洪灾,家里的庄稼还有房子,一夜之间都被冲没了。我的爹娘,也因为救我们而被洪水冲走了,我们张家如今就剩我们姐弟两个了,所以还请姐夫收留我们,给我们一口饭吃。”
萧毅立马看着她说:“你们是玉华的亲兄妹,她的兄妹就是我的兄妹,将军府以后就是你们的家。”
外人一听这话,纷纷就是赞扬将军是个重情重义,乐善好施的大好人。
张玉兰带着弟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,嘴里喊着:“玉兰谢姐夫的收留之恩。”
萧毅看着她们说:“一家人不用讲这些礼节,秀兰,你命人去给她们安顿一下,不要委屈了她们姐弟。”
沈秀兰淡淡地说:“这是自然的,二小姐请跟我来吧!”说着她便起身带着她们进入后院了。
沈秀兰把她们姐弟带到一处院子,然后对着张玉兰说:“这个院子虽不是不算大,但是它离花园很近,也方便张公子在花园游玩。”
张玉兰转了一圈,然后对着沈秀兰说:“夫人安排的这个地方倒是极好,只是以后子健想多跟将军习武,不知道离将军的住处远不远?”
沈秀兰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“张公子好像只有六七岁,距离练武应该还尚早吧?”
张玉兰轻咳一声说:“玉兰是想着,怕以后再搬太麻烦不是?”
苏秀兰勾起嘴角说:“练武之人,多走些路是好的。而且这里离将军的正殿倒是不远,绕过我的听雨阁就是了。”
张玉兰看了她一眼,然后笑着低下头说:“夫人说得极是,玉兰离着夫人近,那以后我便可以常去夫人那边小坐了,还望夫人不要嫌弃就好。 ”
沈秀兰淡淡地说:“我素来喜欢清静,所以二小姐如果想来,只怕要跟仆人知会了才行。”
张玉兰面露尴尬地说:“那是肯定的。”
沈秀兰吩咐好管家,然后便起身走了。
张玉兰对着管家问道:“将军夫人好像脾气不太好的样子?”
管家轻扯一下嘴角说:“二小姐,我们夫人性子冷淡,但是心地却是很善良的。”
张玉兰干笑了一下,然后便指着院子里那棵枯树干说:“麻烦管家帮忙把这棵枯树了,看着怪晦气的。”
管家低下头说:“是!”
临近黄昏时,宾客们才慢慢散去了,萧毅也喝的人事不省了。
七八个家奴把萧毅抬进了沈秀兰的卧房,沈秀兰看着他半死不活的样子,忍不住皱起了眉头。
待她正准备给他更衣时,萧毅嘴里突然嘟囔了一句:“玉华,我好渴。”
此时,沈秀兰正在脱衣服的手瞬间停住了,她掐了他腰一把,然后便命家奴把他给抬出去了。
第二天早上,萧毅起床后,先去看望了一下张家姐弟,还叮嘱奴才们要好好侍奉他们。
小青骂完奴才,便气呼呼地进屋了。
沈秀兰看着她说:“怎么了这是?”小青撅着嘴说:“小姐,奴婢替您不值,怎得将军醒来便先去了张氏姐弟那里,定是她勾引他了。”
沈秀兰垂下眼皮说:“人家长到将军的心上了,哪还用勾引啊?”
小青气呼呼地说:“小姐,您得想法把她们弄走啊!”
沈秀兰叹了一口气说:“这个事可不是我想把他们弄走,就能弄走的,人家将军喜欢,就养着呗,反正这家大业大的,也不差她那几口饭。”
沈秀兰带着两个孩子去了老夫人那里,此时,萧毅和张家姐弟在那了。
老夫人看到沈秀兰后,赶忙说道:“秀兰,你怎么才来啊?我们可都等着你呢!”
沈秀兰看了一眼萧毅,然后垂下眼皮说:“安安不想起床,所以闹了一会儿。”
萧毅皱着眉头看着萧安说:“萧安是男儿,万不能太娇气了,以后每天早上卯时必须起床。”
沈秀兰轻扯一下嘴角说:“安安确是男儿,但是也才三岁而已。”
老夫人赶忙说:“可不是吗?别听萧毅的,安安才多大啊?”
萧毅表情略显不悦,倒也没再说什么。
这时,张玉兰适时地站起身,给沈秀兰行了礼。
沈秀兰淡笑了一下,便又把视线放在孩子身上了。
这时,张玉兰突然红着眼睛抱住了小月月“月儿,你可让小姨想死了。”说完这句话后,她的眼泪便像断了线的兰珠落下来了。
萧毅显然被触动到了,他红着眼睛低声说:“小月长得像极了玉华,每每看到她,我这心里都很不是滋味。”
张玉兰梨花带雨的看着他说:“姐夫,姐姐在天之灵,看到我们亲人聚在一起,她肯定会很高兴的。”
萧毅微微点了点头说:“说得对,以后咱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。”
沈秀兰心里冷哼一声:“永远不分开了。”
老夫人招呼他们一起坐在餐桌前,张玉兰既娇俏又活泼,整个餐桌上,就她最是活跃了,仿佛她是这里的女主人一般。
吃完饭后,将军带着萧安和月月,还有张子健一起去了练兵场,张玉兰美名其曰照看弟弟,也一并跟着去了。
许是因为天气冷,也或许是因为这些事,沈秀兰到了下午,莫名的发起了烧。
晚上,萧毅过来时,沈秀兰已经好多了,但是她还是躺在床上不愿动弹。
萧毅摸了摸她的头,然后低声说:“看你现在体格挺壮的,怎么会突然发烧了。”
沈秀兰垂下眼皮说:“接风宴准备了好几天,许是累着了吧!”
萧毅拉起她的手说:“辛苦你了。”
沈秀兰默默地抽回自己的手说:“再辛苦也不能倒下,毕竟我们府里现在又添了两个主子,我得仔细盯着,不能委屈了张氏姐弟。”
萧毅面露不悦地说:“府里奴才多,不够就再招几个,将军府家大业大,养两个人还是很轻松的。”
沈秀兰勾起嘴角说:“这个事说轻松也轻松,但是说麻烦也是很麻烦。一个主子身边要围四个奴才,两个就是八个奴才,这一来二去等于添了十个人呢!”
萧毅冷声说:“你这是在埋怨我了吗?”
沈秀兰沉下脸说:“不敢,将军府是将军的,张氏姐弟也如将军亲兄妹一般,我自然是无权干涉。”
萧毅黑着脸说:“那你就闭上你的嘴。”
“将军还是回去吧,妾身身子不适,最近怕是不能侍奉将军了。”
萧毅气呼呼地看了她一会儿,然后便起身走了。
张氏姐弟进入将军府,一切都按最好的标准,连将军府的奴才,都知道将军有多重视张氏姐弟。
将军已经回来几天了,但是他还没有去将军夫人那里过夜,这是极其不正常的。
这件事张玉兰自然也听说了,她很惊喜将军不喜欢将军夫人,更惊喜地是,将军对死去的姐姐,一直念念不忘。
将军这几日跟沈秀兰较着劲呢,他觉得沈秀兰不欢迎张氏姐弟,这让他对她很不满意,毕竟张氏姐弟是他亡妻的至亲,况且他当着那么多人,把她们的这个担子拦在自己身上了,他就得必须好好对她们。
这天早上,张玉兰带着张子健来到了小月月的住处,她想拉拢小月月,这样有助于她在将军府站稳脚跟。
可是没曾想,张子健很是顽皮,两个小孩没玩几下就打起来了。
小月月哭着跑去了沈秀兰的听雨阁“娘,有人欺负我,呜呜呜呜……”
沈秀兰见状立马抱起她说:“怎么了月儿?”
小月月哭着说:“舅舅欺负我,他还打我。”
沈秀兰皱着眉头说:“他打你哪了?”小月月哭着说:“他打我脸。”
沈秀兰看着小月月肉嘟嘟的小脸上,明显红了一片,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:“你等着,娘替您出气。”说着她便抱着她去找张子健了。
就在这时,将军也下早朝了,他看着她们娘俩手拉着手去了张氏姐弟的住处,于是便跟着进去了。
“夫人,什么风把您吹来了?”张玉兰笑着说道。
沈秀兰皱着眉头说:“张公子呢?”张玉兰眼睛瞟到了萧毅正往这边走。
于是,她赶忙拉着张子健跪在了地上,然后红着眼睛说:“夫人,子健年纪小不懂事,我替他给您认错,求您不要责罚他。”
她自然知道沈秀兰是为了替小月月来教训子健的,所以她就先来了个苦肉计。
沈秀兰皱着眉头说:“你跪下来做什么?”
张玉兰突然又磕了一个响头说:“让夫人生气是我们的不是,我在这里替子健认错,还望夫人息怒。”
沈秀兰还没来得及说话,萧毅便率先发声了“你们两个起身,自家人不用跪来跪去的。”
沈秀兰扭头看向了萧毅,见他怒气冲冲的,再看看张玉兰那楚楚可怜的样子,她便知道她被算计了。
张玉兰梨花带雨的看着萧毅说:“将军,子健今天不懂事打了月儿,原是我不好,我本想着和月儿亲近亲近,没成想惹得月儿生气了,子健是男孩子,所以从小便顽皮惯了。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教育子健,让他做一个像姐夫这样的人。”说到这她眼睛又看向了沈秀兰。
“希望夫人不要怪罪子健,要怪就怪玉兰吧,玉兰愿意替子健受罚。”
萧毅看了一眼沈秀兰,然后冷声说:“小孩子顽皮打两下也是常事,说什么受罚不受罚的。秀兰虽然心疼月儿,但也断断不会惩罚自己人的。”
沈秀兰接过话茬说:“自己人当然不会责罚自己人,但是玉兰也要告诉子健,月儿是他的近亲,即便有不满,也千万不能打脸,女孩子的脸蛋很重要,如果刮花了,可是要影响一辈子的。”
萧毅这才看向了月儿的脸蛋,看到自己闺女脸蛋红肿,他的瞬间就不好看了。
张玉兰见状,连忙开始打张子健“你这个死小子,你怎么可以打月儿的脸蛋,如果月儿真有什么差错,我还怎么对的起姐姐的在天之灵啊!你这臭小子,姐姐真是要操碎了心了,我打死你这皮猴子!”
张玉兰一巴掌一巴掌的打下去,一边打还一边哭,而张子健也被打得哇哇大哭,这场面任谁看了,都会忍不住动容。
萧毅走过去拽住她的衣袖,然后看着她说:“算了,孩子到底年幼,知道错就好了。”
张玉兰一边哭拉着弟弟,一步步跪着挪向了沈秀兰“夫人,是子健的不是,您要杀要剐,我绝无怨言。”
沈秀兰冷声说:“将军一直在说无妨,而你却偏我我惩罚他,你这岂不是陷我于两难的境地。”
张玉兰闻言立马又看向萧毅“姐夫,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,我只是……觉得特别的愧疚。”说完她的眼泪又哗哗的了。
萧毅看了一眼沈秀兰,然后便一脸不悦地说:“玉兰你带子健回屋,这件事今天以后谁也不许提了。”
张玉兰见将军生气了,预示着她的计谋得逞了,所以她连忙哭着拉着张子健回屋了。
萧毅看向沈沈秀兰说:“你何必要这样疾言厉色,这俩人刚住进将军府,就把人家吓成那样,真不知为什么你现在这么凶悍。”
沈秀兰垂下眼皮说:“将军觉得我凶悍了?我就问你,我从头到尾说了几句话?”
“你虽没说话,但是你的脸色任谁看了,也会认为你在生气。”萧毅瞪着她说。
沈秀兰冷哼一声说:“罢了,将军说我凶悍我便凶悍吧,百口莫辩就还不如不辩。”说完她便带着月儿走了。
萧毅沉着脸看着她背影“这个秀兰,跟打仗前简直判若两人,这哪里还有温柔娴淑的样子。”
沈秀兰为这事生气,所以好几天称病,连给老夫人请安都懒得去了。
小青一边给沈秀兰梳头一边说:“听说张玉兰天天带着张子健去练兵场找将军学武功,你说那小娃子才七八岁,能拿的动那剑吗?”
沈秀兰冷哼一声说:“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已!”
小青撅着嘴说:“小姐,难道你真的就任凭那贱蹄子勾引将军吗?”
沈秀兰垂下眼皮说:“郎有情妾有意,又岂是我能阻挡的。”
小青一脸凝重说:“你不考虑自己,也要考虑小少爷啊!若叫她生下一儿半女,这将军府岂不是要分她一半了。”
“我是皇上亲封的将军夫人,她再心机重,以后也顶多是个妾室,她的也只是庶子而已。”
小青犹豫了一会儿说:“你整天窝在听雨阁,将军即便来了,您也是婉拒他,时间长了,怕他该恼了您了。”
沈秀兰微微叹了一口气说:“没意思,我十五岁就嫁过来了,嫁过来四年,守了三年多的活寡。刚成亲时,他就咄咄逼人,临走前为了香火,才肯与我亲近。如今他好不容易回来了,却给我招来了两个大麻烦,这里面是不是有他的私心,还未可知。小青,我这心里当真是很难受,你要我冲他笑脸相迎,我真是做不出来!”
小青红着眼睛说:“小姐真是苦了你了。”
沈秀兰抿了一下嘴角说:“我儿子的东西只能是我儿子的,她犯不到我头上还好,她若是跟我耍心眼子,我也断不会纵容她。你小姐摸爬滚打那么多年,她一个乡下丫头我还真没放在眼里。”
几天后,萧安突然莫名其妙发起了烧,而且还呕吐不止,这可把沈秀兰急坏了。
她不停的拿毛巾给他擦身子帮他降温,边上的郎中一愁不展着摸着他的脉。
萧毅和老夫人无不皱着眉头看着萧安,心疼之意无以言表。
萧毅看着郎中说:“大夫,可有有什么好法子?”
郎中摇了摇头说:“令公子这病来的蹊跷,既没有流鼻涕也没有冻着,不知道是哪的问题。”
沈秀兰红着眼睛说:“将军,实在不行,去宫里求个太医来诊治吧?”
萧毅皱着眉头说:“这皇宫规矩多,皇上也最看不得持宠而娇的人,向来太医出宫诊治,也仅限于皇家子弟。”
沈秀兰沉下脸说:“将军一走那么多年,并没有机会看着安安一点点长大,心里不着急也是正常的,但是我不一样,我从怀他到生下他,我就没有离开过这孩子一天。”说完她突然扑通跪在将军面前,然后看着他说:“我求将军,救救萧安吧!”
萧毅面露不悦地说:“萧安是萧家的独苗,我怎么可能不疼爱他?”说完他便起身走了。
半晌后萧毅带回来了一位名医,名医把完脉后,便开出了方子。
一个时辰后,萧安终于烧退了。沈秀兰激动对这名医连连鞠躬。
名医轻咳一声说:“夫人我们借一步说话吧!”
沈秀兰连忙把他引进了内室,名医一脸凝重地说:“夫人最好把少爷的日常用具,都换一下。”
沈秀兰瞪大眼睛说:“大夫是说,萧安是被下毒了?”
名医捋了一下胡子说:“老夫只是猜测,因为他的病,像极了感染了某些病毒。”
沈秀兰点了点头说:“谢大夫提醒,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。”
名医微微点了点头,然后便告辞了。
沈秀兰当天便把萧安的东西都换了新,而且还把她身边的下人,一个个盘问个遍。
晚上,沈秀兰守在萧安的床前,小青一脸担忧地说:“小姐你查到什么了吗?”
沈秀兰皱着眉头说:“没有,但是我总觉得和张玉兰有关系,毕竟在这府里,只有她最有动机了。”
小青立马说:“那小姐还不让人把她抓起来?”
“口说无凭,我在没有证据前,还不能轻举妄动,免得打草惊蛇。”
小青咬着牙说:“那咱们也不能任凭她陷害啊?”
“不着急,她总有狐狸尾巴露出来的一天。而且想要把她除掉,也要把她养肥了才行,否则不能把她除掉,反而惹一身骚。”
小青皱着眉头说:“小姐,您真的不能再跟将军置气了,这夫妻情投意合的,还会有三妻四妾呢!更何况您和将军现在这种情况,她就是觉得你在将军那不受重视,所以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耍手段的。”
“我最烦奉承献媚别人,到最后竟还是要做最厌烦的事。”
小青叹了一口气说:“小姐,你表面奉承一句,就在心里骂一句,这样不就平衡多了。”
沈秀兰勾起嘴角说:“看来你没少骂我?”
小青撅着嘴说:“小姐对小青那么好,小青才不会骂您呢!我只骂跟你有过节的人。”
沈秀兰低头笑了一下,然后萧安就醒了,她只好连忙躺在他身边,哄他入睡。
自从上次萧安疑似被下毒后,沈秀兰便开始多加防范了,与此同时,张氏姐弟的院子里,她也安插了眼线。
那天晚上,张玉兰趁人不备,偷偷给那萧安的饮食里放了点丹砂。眼下将军不喜沈秀兰,她以为只要毒死萧安,沈秀兰便在将军府没有了指望,她就会被将军彻底厌弃,而她作为他亡妻最近的人,便可以趁机取而代之,没成想那小子竟然福大命大挺过去了。
现在沈秀兰那里自己开起了小灶,同时也在门口增加了护院,她想下手也没机会了。
她自从见到将军的第一面,就被他英俊挺拔的外形折服了。她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,自己躺在将军的臂弯里。
然而这一切她也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,自己幻想一下。平时将军要不在上早朝,要不去军营,她平时很少碰到他。
仅有几次,萧毅在练兵场练剑,她连忙带着张子健去拜师了,结果他却让自己弟弟扎了两个时辰的马步。
这天上午,沈秀兰主动去了将军的书房,萧毅看到她时微微愣了一下,因为他记得上次见她还是半月前,安安生病的那个晚上。
“夫人怎么突然肯大驾光临了?”萧毅嘴巴在说话,但是眼睛却看着兵书。
沈秀兰垂下眼皮说:“户部侍郎的公子娶亲,按说咱们是该一起出席的,不知将军有没有别的安排?”
萧毅挑眉看了她一眼说,“我记得往常这种事情,你都是不参加的。”
沈秀兰低眉顺眼的说:“月儿越来越大了,我想趁早了解一下,这些官员夫人的脾气秉性,以后也能给月儿寻个通情达理的好婆家。”
萧毅忍不住点了点头说:“夫人说得有理,那我便陪你一同去吧!”
沈秀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,然后便垂下眼皮说:“那妾身就让奴才去准备了。”
萧毅轻轻嗯了一声,沈秀兰便转身准备走了,这时,萧毅突然叫住她说:“夫人最近身体可好些了?”
沈秀兰顿了一下,然后回头看着他说:“现下倒是好些了,只是还需静养几日。”
萧毅闻言眼神瞬间暗淡了,他冲她摆了摆手,然后沈秀兰就走了。
两天后,沈秀兰和萧毅一起穿戴整齐,出现在了府门口。
上马车时,萧毅轻轻一蹬就上去了,然而到沈秀兰这可没那么容易了。
这时她面前突然伸出了一只手,沈秀兰犹豫了一下,最后还是握住他的手,被他拉上去了。
张玉兰在远处看着,双手忍不住攥紧了拳头,她实在见不得他们出双入对的样子,这让她嫉妒的要发疯了。
上了马车后,沈秀兰还没坐稳,马车就启动了,导致她一个不稳,跌进了萧毅的怀里。
俩人四目相对,沈秀兰的脸瞬间就红了,萧毅眼神也变得闪烁了。
沈秀兰只停留了片刻,便赶紧坐直身体了。
萧毅看着她的脸说:“夫人虽说年岁见长,但是脸蛋似乎更加娇嫩了。”
沈秀兰闻言故意侧过脸避着他说:“听将军一句夸赞可真不容易。”
萧毅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珠子,一边看着她说:“以后你多与我走动走动,便听得多了。”
沈秀兰抿了一下嘴角,然后就看向车窗外了。
过了一会儿,萧毅薄唇微启道:“你似乎不太喜欢同本将说话?”
沈秀兰闻声回过头来看着他说:“我虽与将军做了四年多的夫妻,但是咱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,所以我与将军还是有些生疏的。”
萧毅表情不自然地说:“确实也苦了你了。”
沈秀兰垂下眼皮说:“那几年虽苦,倒也还算清静。”她这话意思就是说,那几年虽说守活寡,但是府里没有外人,不像现在各种鸡零狗碎。
萧毅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,然后低下头说:“如今确实是跟之前热闹了一些,但是我觉得人多热闹也挺好的。”
沈秀兰偷偷白了他一眼,然后把脸扭向窗外没吭声。
霎时间,马车里又安静了,过了一会儿,萧毅清了清嗓子说:“这个户部侍郎的府邸,离咱们府还是有些距离的。”
沈秀兰轻轻地嗯了一声,萧毅看着她说:“你这一路头一直扭着,脖子不觉得劳累吗?”
沈秀兰这才看向他说:“妾身平时都是带孩子,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好不容易出来一回,自然想多看看这外面的繁华。”
萧毅这时突然把手搭在她的腿上说:“过几日,我带着你去郊外骑马,可好?”
沈秀兰扫了一眼他的手,然后垂下眼皮说:“将军如若有心,那自然是极好的。”说完她突然动了动腿。
萧毅把手拿开,然后轻咳一声说:“郊外恬静舒适景色宜人,你一定会很喜欢的。”
沈秀兰看了他一眼,然后轻轻嗯了一声。
萧毅这会儿心情大好,眉眼都已经掩饰不住笑意了。
过了一会儿,户部侍郎的府邸也到了,沈秀兰下马车时,萧毅还很体贴的拉住了她的手。
沈秀兰看了他一眼,然后便把手抽回来了。
两人微微整理了一下衣领,然后便并肩走进去了。
进去后,萧毅和沈秀兰便分开了,沈秀兰去了女眷那里,而萧毅被带入了酒席之中。
临近黄昏时,萧毅才醉醺醺的上了马车了。
彼时,沈秀兰已经等候多时了。萧毅一进马车,便靠在沈秀兰的身上了。
“让夫人久等了。”萧毅醉醺醺地说道。
沈秀兰使劲推了他几下,奈何他身材魁梧,沈秀兰根本推不动他。
沈秀兰一脸嫌弃地说:“将军还是坐直一些吧,否则马车颠簸起来,咱们可是都会倒的。”
“嗯?”萧毅醉眼朦胧地看着她的脸说:“夫人的脸可真好看。”说着他的嘴便凑上来了。
沈秀兰直接拿手挡住了他的嘴“将军请自重!”
萧毅半眯着眼睛看着她说:“我是将军,你是将军夫人,将军亲一下夫人怎么了?”
沈秀兰斜了他一眼说:“车夫和你我只隔了一片布帘,所以还请将军自重!”
萧毅勾唇笑了一下,然后他突然伸出双手抱住了她的腰,然后把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。
沈秀兰刚要说话,萧毅立马嘘了一声,他眯着眼睛看着她说:“你真是一个倔强的小娘子,本将真不知怎么才能征服你。”
沈秀兰使劲躲着他说:“将军如果心里有妾身,便不会像今日这般伤脑了。”
萧毅伸手把她的脸摆到了自己这边,然后看着她说:“本将心里自然是有你的。”说完他看着她的嘴便亲上去了。
片刻后,沈秀兰才用力推开他了“将军请自重!”
萧毅喉结动了一下,然后微微合上了眼睛,接着他就靠在沈秀兰肩膀上了。
这一路上,萧毅一动不动的靠在沈秀兰身上,压得她的肩膀都酸了。
到将军府时,萧毅已经睡熟了。沈秀兰用力把他推到了一边,然后便独自下马车了。
“夫人,将军呢?”管家问道 。
沈秀兰头也不回地说:“他在马车上睡着了,你唤几个人过去,把他抬出来吧!”
管家愣了一下,然后又连忙点头说是。
小青见沈秀兰回来了,连忙给她倒了一杯热茶。
“小姐,今天和将军一起出去,你们俩可有说话吗?”小青把茶放在她跟前说道。
沈秀兰顿了一下说:“说肯定是要说几句的。”
“将军态度可好些了?”小青好奇地问道。
沈秀兰脑子突然闪过他近距离凑近她的样子,然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:“不好不坏吧!”
小青听到这句话后,忍不住失望的叹了一口气,毕竟这主意可是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。
沈秀兰摸着自己酸胀的肩膀说:“睡吧,我乏了。”
她话音刚落,门口就传来敲门声了。
“谁啊?夫人已经准备就寝了。”小青一脸不耐烦地说道。
奴才小声说着:“夫人,将军非嚷着来找您,所以我们便把将军抬来了。”
小青大喜过望,她刚想说话,结果被沈秀兰给瞪回去了。
“你们抬着将军回去吧,将军的醉话不用放在心上,记得好好照顾将军,明天早上,我自然会去看望将军的。”沈秀兰淡淡地说道。
奴才们面面相觑,最后只好把醉醺醺地将军抬了回去。
这将军来找将军夫人,夫人竟把他拒之门外了,这个笑话够他们这些下人笑一年了。
小青撅着嘴说:“小姐,您这样,明天早上将军清醒过来,怕是又要恼你了。”
沈秀兰斜了她一眼说:“这女人越容易得到,就越不会被兰惜。”
小青瞬间恍然大悟的说:“哦,这叫欲擒故纵。”
沈秀兰勾起嘴角说:“你这脑子竟然也有墨水了?”
小青嘿嘿一笑说:“这不是天天跟着小姐耳濡目染嘛!”
沈秀兰打了一个哈欠说:“好了,我当真是乏了,赶紧伺候我就寝吧!”小青笑着点了点头。
将军找将军夫人被拒的事,没一会儿就传到张玉兰那里了,她一气之下把茶壶摔在了地上。
第二天早上,萧毅起床后,见那些下人们一直在窃窃私语,他忍不住把管家叫了进来。
“这府里的奴才们,都在议论什么?”将军一脸好奇地问道。
管家尴尬地笑了一下说:“奴才不敢说。”
将军冷眼看着他说:“赶紧说。”
管家轻咳一声说:“昨天晚上将军闹着要找夫人,但是夫人怕您醉酒失态,所以便……便没给您开门。”
将军闻言脸色瞬间黑了,他白了他一眼说:“告诉下面的人,让我再看到谁在嚼舌根,本将就命人拔了他的舌头。”
管家立马诚惶诚恐的跪在了地上磕了一个头,然后便手忙脚乱的退出去了。
早上将军去老夫人处时,张玉兰也在那里。
她看到将军后,立马含羞带怯的行了个礼“姐夫好。”
萧毅轻轻嗯了一声,然后便弯腰行礼道“儿子,给娘请安。”
老夫人摆了摆手,然后萧毅便坐在椅子上了。
这时,沈秀兰也过来了,她弯腰行礼道:“儿媳给娘请安!”
老夫人满脸不悦地闭着眼睛,沈秀兰见状,也不敢轻易坐下。
老夫人清了清嗓子说:“秀兰,你一向是个识大体的人,将军醉酒不适,你怎么能把他拒之门外呢?”
沈秀兰看了一眼张玉兰,今天这个事,肯定是她挑拨的,平常老夫人一般不会管他们之间的事。
沈秀兰低着头说:“娘有所不知,将军昨天晚上一直大喊大叫,不知是不是太过开心了,所以导致整个人有些……失态。当时安安非要缠着我睡,为了怕吓到孩子,我只能让奴才们照顾将军了。”
她这一番话确实理由很充分,只不过坐在一边的萧毅,脸色却没那么好看了。
老夫人亦没好气地说:“如今萧家只有萧安这个独苗,你如今带着安安也分不开身,为了更好的开枝散叶,我看也该帮将军张罗再纳一个了。”
张玉兰清了清嗓子说:“老夫人,这骤然间去哪找个妙龄少女来呢?”
老夫人沉声说:“妾室无所谓,在府里挑一个长得周正的就好。”
张玉兰听到这句话后,眉眼的笑意瞬间就掩饰不住了。
萧毅刚想反对,沈秀兰突然发话了:“娘想要萧家开枝散叶,我自然是不敢有意见的。只不过当年我十五就嫁过来了,守了四年活寡,如今将军刚刚回来,便要急着纳妾,儿媳自然是不愿意的。”
这时萧毅也说道:“娘,我才刚刚从战场回来,又总是忙于公务,跟秀兰相处的时间本来就少,跟安安和月月的相处时间也少,哪还有什么心思纳妾啊?”说完他眼睛还瞟向了沈秀兰。
沈秀兰白了他一眼,然后便低下头了。
老夫人沉默了一会儿说:“也罢,这件事以后再议,秀兰还年轻,你要多去她房间走动走动,不然怎么为萧家开枝散叶啊?”
萧毅忙低声说:“知道了,娘!”
小青一脸担忧地说:“小姐,老夫人竟然现在就想要将军纳妾,她是不是已经忘了您怎么拼死生下小少爷了?”
沈秀兰冷哼一声说:“她本来就觉得那都是应该的,在她眼里,我只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,即便是难产死了,她也是无所谓的。”
小青撅着嘴说:“以前觉得老夫人人挺好,现在真是越来越觉得她心肠坏了。 ”
沈秀兰垂下眼皮说:“这件事应该不是老夫人突然起意,我们过去时,张玉兰已经在那了,想必定是她拱的火。”
小青冷哼一声说:“她就是个贪得无厌的,将军和夫人收留她,她竟然还想登堂入室了。”
沈秀兰冷哼一声说:“我是正室,我不点头,即便爬上了将军的床,她也狗屁不是。”
小青看着她说:“小姐,重要的还是要抓紧将军的心啊!”
沈秀兰垂下眼皮说:“老夫人刚要纳妾,我便急吼吼的把他拉上床,老夫人一看这招管用,以后便会一直拿这个威胁我,我才不想和她玩这种猫鼠游戏呢!”
小青一脸担忧地说:“那您也得要给将军机会啊!”
沈秀兰白了她一眼说:“知道了。”
她话刚说完,萧毅便进来了。
“你们主仆二人说什么悄悄话呢?”萧毅说着便径直坐到了椅子上了。
沈秀兰斜了他一眼说:“既是悄悄话,那就更不能告诉将军了。”
萧毅看着她说:“我娘今天说的事,你别放在心上,我是不会同意的。”
沈秀兰垂下眼皮说:“这个事将军只需要遵从自己的本心就好。”
萧毅轻扯一下嘴角说:“那我如果真纳妾,你会同意吗?”
沈秀兰斜了他一眼说:“当然不同意,将军回京时间不长,便急吼吼的纳妾,你不嫌丢人,我还嫌丢人呢?”
萧毅勾起嘴角说:“说得也是,而且单单一个夫人我都拿捏不住 ,更何况是别人了。”
沈秀兰垂下眼皮说:“妾身可从没让将军为难过。”
萧毅冷哼一声说:“是啊,你只是不理我而已!”
沈秀兰斜了他一眼说:“一个巴掌拍不响,将军一向公正严明,怎么到自己身上就糊涂了。”
萧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:“罢了,以前是我不好,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,好不好?”
沈秀兰看了他一眼,然后垂下眼皮说:“那这以后就要看将军了。”
萧毅站起身,然后伸手拉住她说:“不如趁 今日秋高气爽,本将带你去骑马吧!”
沈秀兰挣扎了一下说:“不行,安安一会儿该找我了。”
萧毅看着她说:“那咱们就带上孩子一起去。”说着他便拉着她走了。
她们一家四口来到了野外,孩子们在草地上欢快着奔跑着,萧毅和沈秀兰一起坐在了草地上。
“我小时候天天在草地上跑着玩,那时候自由自在的真好。”萧毅目视前方地说道。
沈秀兰看着远处的孩子说:“儿时的时光是人一生最快乐的时刻。”
萧毅把她轻轻搂在怀里说:“有夫人在怀,也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刻。”
沈秀兰难得没有推开他,俩人就这样默默地坐了很久。
他们回来时,已经晚上了,萧毅在听雨阁吃了晚饭,然后便很自然的躺在她的床上了。
沈秀兰一脸无语地看着床上的某人,他这是打算赖在她这了。
“夫人天色不早了,咱们该就寝了。”萧毅侧头看着她说。
沈秀兰低头扯着手绢说:“将军这是打算不走了?”
萧毅轻挑一下眉毛说:“夫妻同床共枕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。”
沈秀兰抿了一下嘴角说:“将军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,怎么到现在才想起来跟我同床共枕了?”
萧毅好似撒娇一般说道:“你总是不理我,我想跟你同床共枕也没机会啊?”
沈秀兰冷笑说:“一开始将军的心思,就没有放在我身上。”
萧毅直接翻身下床,然后一把把她抱起来说:“本将保证以后我所有的心思都会放在你身上。”
沈秀兰没有说话,萧毅似乎得到了暗示,所以他急不可耐的吻上去了。
萧毅一边亲一边抱着她往床边走,刚到床边,他就火急火燎的把她压在床上了。
就在这时,门外突然有奴才说道:“将军?”
萧毅依然忘我的亲吻着沈秀兰,直到门外的奴才又喊了一句,他才不得已停下来了。
萧毅看着她咽了一下口水,然后气呼呼地坐起身说:“什么事儿?“张家二小姐,刚刚因为失足落水了。”
萧毅蹭一下坐起来说:“怎么会大晚上落水呢?人现在怎么样?”
“人救上来了,在湖里呛了好几口水,现在发着烧呢?性命攸关啊!”
萧毅回头看着沈秀兰说:“本将还是过去看一下吧?”
沈秀兰白了他一眼说:“去吧,不去将军这心也不安稳。”
萧毅听出她话里的醋意,但是最后他还是穿上衣袍走了。
小青进来时,沈秀兰已经坐起来了。
“小姐,她绝对是故意的。”小青气呼呼地说。
沈秀兰沉着脸说:“能豁出命去,也是很不容易了。”
“小姐,您不过去看看吗?”小青说道。
沈秀兰冷哼一声说:“不去,我怕被恶心的睡不着,命是她自己的,随她折腾吧!”
小青恨恨地说:“小姐不去也对 ,反正咱们那还有秋霞呢!”
沈秀兰默默地缩回到被子里,小青见状,只好熄了两个蜡烛,然后退了出来。
两个时辰后,萧毅才回来了,当时沈秀兰已经睡着了。
他火急火燎地褪去了衣物,钻进了她的被窝里。
沈秀兰被他折腾醒后,忍不住一巴掌打在他脸上。
萧毅哑着嗓子说:“怎么了?”
沈秀兰推开他说:“将军怎么舍得回来了?小姨子不用你陪伴了吗?”
萧毅眨眨眼说:“说什么呢?她失足落水了,我身为她的姐夫,当然是要去一趟的,毕竟她是玉华的亲妹妹,她真出什么事儿,玉华泉下有知,也会埋怨我的。”
沈秀兰冷哼一声说:“她那么重要,那是不是以后她要做将军夫人,你也要设法满足她呢?”
萧毅抱住她说:“别闹了,我这不回来了吗?”
沈秀兰用力推开他说:“将4军,你当初允若她们姐弟住进将军府时,我心里就很有异议。”
萧毅皱着眉头说:“为什么?她们又不用你去伺候,府里有那么多丫鬟奴才,她们根本不用你管的。”
沈秀兰坐起身看着他说:“她们院子里备了八个奴才,再加上她们两个人,就相当于多出十个的吃穿用度。这些吃穿用度,管家可是都要与我商量的,张玉兰暂且不说,张子健可是要待将近十年的,所以将军相当于无形之中给我添了一个大麻烦。”
萧毅沉着脸说:“当时那种情况你也看到了,我不收留她们,难道要让她们沦落街头吗?”
沈秀兰冷声说:“将军有银子,将军可以给她们宅子,给她们田地,这就足够他们一辈子吃喝不愁了。”
萧毅冷声说:“我再说一遍,张家姐弟是玉华的亲姐弟,她的亲姐弟就是我的亲姐弟。”
沈秀兰沉下脸说:“将军说的极是,将军对亡妻重情重义,对亡妻的家人更是宽厚仁慈,只有我不配拥有将军的半分柔情。”
萧毅皱着眉头看着她说:“你身为正妻,怎么一点容人之量也没有?玉华已经没了,难道就连她的亲人,你也容不下吗?”
沈秀兰嗤笑一声说:“张玉兰对您有多殷勤,我相信将军一定是觉察到了,将军不但不加以制止,反而一再纵容她。将军如果不是愚钝,那就是你自己有私心,想要把张玉兰当作亡妻的替身。”
萧毅黑着脸瞪着她说:“这只是你自己的无端揣测而已。”
沈秀兰冷笑一声说:“即便将军不承认,那张玉兰的司马昭之心,也已经路人皆知了。将军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,好不容易与妾身同床共枕一次,为什么她早不落水,晚不落水,偏偏这个时候落水?因为她受不了你与我亲近,更甚至她想用此举离间你我,就像现在你我这般针锋相对一样。将军纳妾纳谁,我都不会干涉,但是这还没上位,就有那么多手段的人,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。”
萧毅皱着眉头看着她说:“我从来没有要纳她的心思。”
“但是将军会为了她,而跟我争执,不是吗?”沈秀兰回怼道。
萧毅重重叹了一口气说:“沈秀兰,我是将军,你是将军夫人,这向来都是夫唱妇随,你最好看清楚自己的位置,没有我也就没有你这个将军夫人了,你,是依附于我的,我做什么决定,行驶什么权力,你都没有资格提出异议。”说完这句话后,他突然翻身压住了她,不等沈秀兰反抗,他便已经扯下她的衣裳了。
第二天早上,沈秀兰还没睡醒,便被萧毅给折腾醒了。
沈秀兰哑着嗓子抵着他说:“将军,我真受不住了。”
萧毅轻咬着她耳唇说:“本将这次轻一些!”
后来萧毅走后,沈秀兰突然收拾东西,带着孩子丫鬟回娘家了,说是侍郎夫人该办生辰了,她要过去帮着操办几天。
萧毅下了早朝后,径直去了听雨阁,当他听到夫人走了后,他气的把茶碗摔在了地上。
“娘,沈秀兰竟然回娘家了?她怎么能说走就走呢?经过您老人家同意了吗?”萧毅气呼呼地看着老夫人说道。
老夫人白了他一眼说:“她想回就让她回吧,你这个媳妇可是个有脾气的主,我可跟她置不起那个气。”
萧毅默默地攥紧了拳头,他不知道为什么?竟然会怕她再也不回来了。
沈秀兰重重地喘了一口气说:“将军承认也好,不承认也罢,总”
沈秀兰回娘家已经五天了,这期间萧毅还差人去催了一次,但是她似乎丝毫没有要回来的意思。
这几日,萧毅只要一躺在床上,便想到那晚她娇喘的样子,这个画面一直折磨着他,让他辗转反侧的睡不着。
他甚至都后悔与她置气了,本来这小娘子脾气就倔,这下怕是不好哄回来了。
直到沈秀兰离开第七天,萧毅终于还是忍不住去了沈府了。
萧毅坐在沈府的前厅内,沈大人滔滔不绝的和他讲着朝廷上的事务,萧毅听得心不在焉的,他眼睛频频往外瞟,希望能看到自己的夫人。
到了中午饭时,沈秀兰才出现在饭桌上了。
饭桌上,沈大人适时地说道:“秀兰啊,今日正好来了,你便和他一道回去吧!”
萧毅表情不自然地看着她说:“娘有些想孩子们了。”
见沈秀兰不说话,沈夫人清了清嗓子,然后悄悄碰了一下沈秀兰。
沈秀兰这才抬眼说道:“安安最近有些不适,不宜出门吹风,等他好利索了再说吧!”
萧毅沉下脸说:“出门都有马车,不会吹到他的。”
沈秀兰垂下眼皮说:“将军没有照顾过孩子,你当然是不知道,一个年幼的孩子,生起病来,做娘亲的有多么的无措。”
沈大人见状连忙说道:“孩子体弱 确实是需要静养,将军不用担心,再过几日,我会派马车把她们娘仨送回去的。”
话都说到这了,萧毅只好轻轻地嗯了一声。
饭后,将军借着看孩子的由头,去了沈秀兰的房间。
“沈秀兰,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?”萧毅沉声说道。
沈秀兰冷声说:“将军真是说笑了,你是将军,连我爹都会畏惧你,我又怎么敢跟您闹呢?”
萧毅瞪着她说:“那你现在是在干嘛?”
沈秀兰抬眼看着他说:“我只是为了安安的身体着想而已。”
萧毅一拍桌子说:“行 ,沈秀兰有本事你就别回去了。”说完她便气呼呼地走了。
将军走得时候,脸黑的像碳一样,沈家老两口自然也意识到他们两口子吵架了。
沈夫人皱着眉头看着她说:“糊涂啊!你这样不等于是给贼人可乘之机了吗?”
沈秀兰垂下眼皮说:“女儿不喜欢在那种环境里待着,感觉随时要窒息了。”
沈夫人红着眼睛说:“乖女儿,娘知道,但是你是皇上亲封的将军夫人,你这辈子都得是将军夫人,何况你还有安儿,你不为自己争权夺势,也要为了孩子着想啊!难道你真的想因为自己的任性,而辜负了孩子的大好前程吗?如果将军真的厌弃了你,你的孩子也就不被重视了。”
沈秀兰微微叹了一口气说:“大好前程又怎样?我觉得能平安度日也挺好。”
沈夫人皱着眉头说:“你也说了,那个为了上位,都曾对安安下过手,如果她真上位了,你觉得她会甘居妾室吗?毒了你,再毒了安安,将军夫人的位置就是她的了。人只有强大了,他才能不被人迫害。安安身为将军的后代,他的人生就注定不会平凡了。”
沈秀兰红着眼睛看向了沈夫人,沈夫人拉住她的手说:“好闺女,胳膊拧不过大腿,他一个大将军是不可能卑躬屈膝的跟你认错的,识时务者为俊杰。她还没成气候,你就气的回娘家了,若是她真成了妾室,你岂不是更受不了了。”
沈秀兰红着眼睛垂下眼皮说:“娘说得对,是女儿愚钝了。”
沈夫人叹了一口气说:“娘知道,你心里委屈,守了那么多年,好不容易盼着将军回来了,他心里还惦记着亡妻,这事换谁也会生气的,但是你要知道,他如果是个荒淫无度的人,此刻以他的身份,他可以直接纳个十个八个的小妾,到那时候,你不更难过吗?他重情重义是好事,你应该想法让他对你有感情,让他对你专情,岂不是更好?”
沈秀兰低下头说:“先入为主,只怕我已经来晚了。”
沈夫人拍拍她的手说:“我今天见他坐在前厅一直魂不守舍的,等你来了,他整个人眼神都不一样了,我觉得他对你肯定是有感情了。”
沈秀兰看了她一眼,然后无奈地低下了头。
之后的几日,沈秀兰还是依然住在娘家,直到有一天,老夫人病了,将军府托人捎信来,让沈秀兰带着孩子赶紧回去。
沈大人不敢耽搁,所以赶忙派马车把她们娘仨送回将军府了。
沈秀兰到了将军府时,老夫人的病也好些了。
萧毅看到她后,冷哼一声说:“你还知道回来?”
沈秀兰看了他一眼说:“不是将军给我捎信,让我回来的吗?”
萧毅表情不自然地背过身说:“我才懒得理你呢!”
这时,张玉兰突然说道:“夫人,是我派人捎信给您的,主要想着老夫人想念沈子沈女,所以我就自己做主了,还望将军和夫人不要怪罪。”
她这句话说得特别讨巧,既帮将军兜了底,又在侧面告诉她,将军确实还在生她的气。
沈秀兰冷眼看着她说:“这湖底那么深,湖水那么凉,张二小姐掉进去,竟然还能安然无恙,当真是奇迹啊!”
张玉兰勾唇笑了一下说:“确实在鬼门关走了好几圈,好在将军一直命人悉心照顾,倒是让我捡回了一条小命,所以玉兰这条命以后便是将军的了。”
果然她走了几日,张玉兰就一副主人公自居的样子,如今将军和她不睦,所以她便更加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了。
沈秀兰冷笑一声说:“张二小姐怎么说也是一个姑娘家,你可知你这句话,让外人听见了,他们会如何取笑你吗?难道你家父母没告诉过你吗,将军是你的姐夫,你把自己给他,那可是败坏人伦的丑事。”
张玉兰没想到她说话那么难听,直接导致她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。
萧毅皱着眉头说:“她不是这个意思,你不要瞎说!”
沈秀兰冷哼一声说:“二小姐,将军说你不是这个意思,是吗?”
张玉兰泪流不止的说:“夫人……我…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?”
她当真是精明,她不承认也不否认,既让她惩罚不了,也为了她以后不被打脸。
沈秀兰看着她说:“你承认也好,不承认也罢,总之你惹到我了,将军是你姐夫,但是我跟你没关系,我告诉你,你给我等着,但凡让我再见你动什么歪心思,我必然饶不了你!”
张玉兰似乎被她吓到了,所以导致眼泪也装不出来了。
萧毅也没有想到她会那么霸气,片刻后,他才轻咳一声说:“玉兰只是我的妹妹,我们之间绝对没有,也不会有苟且之事。”
张玉兰愣愣地看着萧毅,一副伤心不已的样子。
就在这时,老夫人悠悠醒来了,张玉兰急忙跑到她跟前,准备帮她擦汗,结果莫名被身后的寒意震慑到了。
她默默地退回到一边,给沈秀兰让开了位置。
老夫人脸色苍白的看着她说:“秀兰,你这走了有十几天了,是不是我不生病?你就不知道回来啊?”
沈秀兰看着她说:“娘说什么呢?安安到那后,就感上风寒了,这不还没好利索,听到您身体有恙,我们就连忙赶回来了。”
老夫人一脸担忧地说:“那现下他怎么样了?”
沈秀兰低下头说:“现下他好多了,一会儿让他给您老人家来请安。”
老夫人听到这句话,笑着点了点头。
张玉兰不知什么时候灰溜溜的走了,沈秀兰和萧毅一道出了老夫人的院子。
“几日不见,你倒跟岳母大人学得有模有样了。”萧毅冷声说道。
沈秀兰停下来科看着他说:“将军不是懒得理我吗?那就一句话也别同我说。”说完她便大步向前走了。
萧毅看着她的背影说:“沈秀兰,你到现在都不知道,你是什么身份?”
萧毅气呼呼地看着她渐行渐远,这时,身边的奴才说:“将军,现在咱们去哪儿啊?”
萧毅瞪着他说:“你问我?我怎么知道?”说完他气呼呼地踹了他一脚说:“滚”
到了晚上,萧毅噹一脚把沈秀兰的门踹开了。
沈秀兰斜了他一眼说:“将军这么大动静做什么?”
萧毅黑着脸直接抱起她就往床上走,沈秀兰拼命踢打着他说:“萧毅,你不是懒得理我吗?男子汉大丈夫,说话要算话。”
萧毅直接把她压在床上说:“你是老子女人,老子想怎么睡怎么睡。”
沈秀兰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把锥子,然后用力扎到了萧毅的肩膀上。
萧毅闷哼一声,然后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说:“你竟然想谋杀亲夫?”
沈秀兰气喘吁吁的说:“将军不能仗着自己身强体壮,就肆意欺负我。”
萧毅红着脸捏住她的嘴巴说:“沈秀兰,我已经纵容你很久了,我告诉你,我不想再纵容你了,以后只要晚上一到,你就乖乖在床上等着我,你不会做贤妻,那我就好好教教你,怎么做一个被夫君宠爱的贤妻。”
说完他便一把把锥子拔下来了“这个小玩意,对于我来说,简直就如同挠痒痒一般。”
他拔下来锥子奋力甩了出去,与此同时,血也飞溅到床上了。
萧毅压低身子凑近她说:“害怕吗?放心,你对本将不仁,本将可舍不得对你不义,毕竟你这副身子,我还要好好享用呢!”说完他便把她亵裤扯下来了。
早上,沈秀兰只轻轻翻了一下身,萧毅便被她吵醒了,他翻身压住她,然后便开始新的一轮了。
天亮后,沈秀兰感觉自己的腰都要折了,萧毅霸道的搂住她的身体,然后附在她耳边说:“夫人可还欢喜?”
沈秀兰闭着眼睛说:“将军欢喜就好。”萧毅轻笑一声说:“乖,这才是本将的好妻子。”
过了一会儿,萧毅终于起来上早朝了,沈秀兰黑着脸坐起身说:“小青,把这床单被子都换了,恶心死了。”
萧毅下了早朝后,刚回到府里,张玉兰就哭着找来了。
“姐夫,夫人不知为什么?突然把我们院子里的奴才撤走了一半,而且把我房间里的兰贵物件都拿走了,还诬赖我偷盗。”
萧毅皱着眉头说:“你平时收敛一些,别老让她误会,她生气吃醋也是正常的,到底这个将军府现在是她做主。”
张玉兰哭着跪在地上说:“姐夫,既然夫人不喜欢我们,那我还是带着弟弟离开好了,以后无论是死是活,我们都会永记姐夫的恩德。”
萧毅不耐烦地说:“行了,我去找夫人说说。”
萧毅来到听雨阁时,沈秀兰正在清点东西,显然这是从张玉兰处搜刮来的。
萧毅皱着眉头说:“夫人这是做什么?”
沈秀兰头也不抬得说:“这张玉兰来时穷得叮当响,怎得才两个月,就有这么多兰贵物件了,我定要查查,是不是她命下人偷得。”
萧毅一脸无语地说:“她每个月不都在账房领用度吗?没准是她省下来买的。”
沈秀兰斜了他一眼说:“将军府的财产都是将军的,妾身要做一个贤妻,那就要一定要勤俭持家,以后将军府的一针一线,我都算个清清楚楚,更不能让奸人趁机占了便宜。我把张家姐弟那的奴才遣散了一部分,不仅是她那里,我这里我也遣散了一部分,以后咱们将军府的吃穿用度,必须要用在将军身上,外姓人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,要我说都不用派下人伺候,您说呢将军?”
萧毅惊讶地张大了嘴巴,看来她这是变着法子跟他较劲呢!
将军咽了一下口水说:“也不能太过分了,不然让别人笑话。”
沈秀兰冷哼一声说:“那就给她们留两个奴才,省的将军看了心疼。对了,将军上了年纪了,以后喝酒不能再像以前了,为了您的身体,我已经把府里的酒,都送到军营了,士兵们知道是将军犒赏的,可是高兴坏了呢!”
萧毅指着她说:“沈秀兰,你敢动我酒?”
沈秀兰看着他说:“这事我已经禀告老夫人了,都是她点头同意了,我才敢动的。”
萧毅指了她半天,最后还是气呼呼地走了。
张玉兰的院子里,就剩下四个下人了,四个人提前被打好了招呼,所以干起活来磨磨唧唧的。
这导致张玉兰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。她现在有火也不敢发,就怕这几个人再撂挑子,到时候她们姐弟就更没人伺候了。
这边萧毅兰藏的酒窖,已经被沈秀兰送出去一半了,很多他自己都舍不得喝的东西,都被她送到军营了。
沈秀兰是打着为他身体考虑的名号,所以即便他想发火也发不了。
这几日,沈秀兰开始疯狂整顿将军府,说是整顿,其实就是给将军添堵,也是在他强权下的一种反抗。
你不让我好过,我就不让你好过,你让我憋屈,我就让你更憋屈。
昨天晚上,萧毅又把她折腾的够呛,今天她就把他养得那俩蛐蛐给喂死了。
萧毅震惊地看着自己的蛐蛐说:“沈秀兰,你喂它们吃什么了?”
沈秀兰淡淡地说:“妾身怕它们饿着,所以就喂了一些饭菜,许是厨房师傅放了辣椒了,大牛二牛吃了没一会儿就不动弹了。”
萧毅瞪着她说:“你就是想故意弄死它们!”
沈秀兰一脸愧疚地说:“将军,妾身真的只是想帮您照顾它们,谁知它们就那么……唉,妾身自知罪孽深重,将军若想罚便罚吧!妾身绝无怨言。”
萧毅黑着脸看着她说:“绝无怨言是吗?那我就罚你面壁思过三天。”
沈秀兰垂下眼皮说:“这个恐怕不行,安安一天不见我就得闹腾。”
萧毅瞪着她说:“那就杖责二十!”沈秀兰看了他一眼,然后垂下眼皮说:“二十下倒也无妨,只是妾身怕是一个月之内 ,都不能侍奉将军了。”
萧毅瞪着她说:“那就掌嘴二十。”沈秀兰抿了一下嘴角说:“这倒是什么都不影响,只是太后快过寿辰了,我脸上带着伤,怕是影响将军名誉。”
萧毅凑近她说:“那你的意思就是不用罚了呗?”
沈秀兰斜了他一眼说:“妾身并没有那么说。”
萧毅一脸冷笑地说:“我罚你每天晚上赤身帮我按摩,直到我气消为止。”
沈秀兰红着脸瞪着他说:“将军这个惩罚当真是无耻至极,所以我拒绝接受。”
萧毅捏住她的小脸说:“你敢忤逆本将军?”
沈秀兰用力推开他说:“将军满脑子淫秽色情,实在是让妾身恶心至极。”
萧毅被她推开后,反手又抓住她的手腕:“沈秀兰,你是不是屁股又痒了。”
沈秀兰冷眼看着他说:“妾身来月事了,这几日恐怕不能再任将军胡闹了。”
萧毅搂住她的腰说:“没关系,本将自然找出别的乐子。”
沈秀兰冷眼看着他说:“结发为夫妻,恩爱两不疑。将军之所以对我这般粗鲁,还不是因为你心里压根就没把我当发妻。你的发妻只有玉华,而我只是你的工具而已,所以只要我不听话,将军便想尽办法羞辱我。将军想折腾便折腾吧,将军不把我放在心上,我自然也不会把将军放在心上。”
萧毅皱着眉头看着她说:“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没有你?”
沈秀兰用力挣脱开他,然后冷眼看了他一眼,便转身走了。
或许是沈秀兰来月事了,也或许是那天她说的话,在萧毅的心里掀起了一丝异样,总之,最近他倒是不来烦她了。
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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